事实上,听到一切的重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依旧每日里修葺水月庵被雨水浇坏的屋顶。
那副平静的样子,就像从来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
猫儿提心吊胆的过了两日,见父亲没有怎么样,他又欢天喜地的在水月庵里四处蹦哒。
时间就这样平凡平静而平淡的过去了四/五日,当开始有山下的工匠修复被泥石冲毁的山路时。
青司母亲闭关的那间静室终于被人推开了。
“卿卿?”
穿着青灰色道袍的女人从静室里走出,即使面上带着倦色,但依旧难掩其脸上清丽之色。
她的美是那种清新脱俗,不沾尘世烟火的美,那种美单单只是让人看着,就让人觉得好像来到了天宫幻境。
见到青司,百里玉影心里很是高兴,她真没想到她的卿卿会特意等在这里。
可是让她更没想到的事,青司见到她竟然直接投进了她的怀中。
百里玉影笑着拍了拍青司的肩头,上一次卿卿对她这样,还是在她父亲活着的时候,如今竟然一晃五年过去了。
可一切却都今非昔比。
青司将头埋在自己母亲的怀中,她的身上沾染着寺庙里的香火味道,这以前最让她厌恶的味道,如今嗅来只觉幸福。
她的母亲还活着。
能站在那里,笑着唤她的乳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为重要。
“母亲我错了。”
青司退后一步在百里玉影面前跪下。
虔诚而忏悔的磕了三个头,她的额心触在冰凉的青石板上,眼泪浸染其上,那是她对她前生所作所为的悔悟。
她转了这诺大一圈,却发现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所爱自己之人活着更为重要。
青司这副模样可吓坏了百里玉影。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青司站起来,不动声色的抹去自己眼角泪痕。
“就是我昨夜做了一梦,梦见母亲不要我了。”以头触柱,死于金銮殿上。
“你是娘亲最爱的卿卿,我怎么会舍得不要你。”
以前她只觉得这是一句空话,若是自己那么重要,她又怎么会将自己一人丢在季府,跑到这深山里来。
可是重活一世她却是明白了。
母亲此等容貌,季府是护不住的,即使她能在季府安稳的待着,可是整个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当今圣上,曾经也是倾慕母亲之人。
只是母亲最后选择的,却是当年还只是一介小官的父亲。
彼时众人多有嘲笑,可是事实表明母亲的选择是对的。
父亲与母亲十分恩爱,因为百里一脉人丁稀薄,甚至愿意将自己第一个孩子的名字冠上“百里”的姓氏。
可是再恩爱缠绵的过往,总有曲终人散之时。
父亲后来身陨,她成了孀居之人,若她留在京城,难免会出入后宫。
那个污糟地方什么事不会发生,即使圣上与母亲之间清清白白,也难免有人会借机小题大作。
而且最重要的是,圣上对自己太好了,有时候自己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是谁的女儿。
青司紧紧的揽住百里玉影的手臂,心事重重的走着,一旁的百里玉影只当青司还沉浸在一个子虚乌有的梦境里。
她的卿卿,有时就是太胆小了些。
“卿卿过来怎么不让莲姑通知我一声。”
青司笑笑,“听莲姑说你正在修复一卷《迦叶经》我特意嘱咐她不让提的。”
听到青司提及《迦叶经》,百里玉影整个人都变得神采飞扬起来。
“卿卿你还没见过那卷迦叶经的吧,我带你去看看,真没想到,这世间竟然有人能将经文书写在树叶上。”
百里玉影带着青司走进自己闭关的静室,因为做的是修复古旧经卷,所以整间室内只燃着几只蜡烛,看上去有些昏暗。
而百里玉影此时正将放在绢纸上修复的经卷,呈现在青司面前。
破旧到破碎的经卷被人小心的铺好,犹如点心碎一般小心的拼凑出一部完整的经卷。
青司看着那卷经文,瞳孔骤然一缩。
她没想到母亲修复的竟然是这副经卷。
而那一边的百里玉影已经在小声的诵读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一旁的百里青司自顾自的接了下去。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百里玉影听得一阵惊奇,“我还以为佛门典籍当中从未有过这卷经文,没想到卿卿竟然读过。”
青司闻言越发沉默。
她岂止是读过,这二百六十个字早已经一字一句印在她脑中心中。
她记得清楚,当时季云黛刚刚过门,她心伤之际却是生了一场大病,恰逢太后寿诞,代表琴府入宫的就变成了季云黛。
而她当日送上的贺礼正是这本经文。
这经文一阵露面顿时惹得满朝震惊,而喜好参详佛礼的皇太后更是将之封为圣典。
抄诵此经文一时成风,她当初也是抄阅过的,只因琴长风因着进贺寿礼有功,当时直接官升两级,而季云黛也以平妻之身被封三品淑人。
琴家一时在京都当中风头无两,季云黛更是被各府夫人相邀参加各种宴会,又有谁还会记得那个在琴府当中生病的百里郡主。
青司想着苦笑两声,彼时还觉得季云黛怀着身孕还费神寻找寿礼,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觉得为着自己堂妹过门而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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