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爱者,唯有韩卿。我不该连累你,去吧。”
“狐奴不怕连累……”
“那就别连累我。”
“陛下……”
“我与韩卿不会有孩子,可是我们又想要孩子,所以他才把你送到我面前。现在我跟他有孩子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狐奴脸上挂满泪花,伸手去拉赵迁衣袖。
“陛下不要狐奴了吗?”
赵迁拂袖转身:“留你还有何用?”
屋里忽然陷入沉寂,只有狐奴饮泣的声音。
屋外,青云阁主跟太后讲了王贲挨打的事。
“那是几个月前了,王翦将军召我们观刑。第一个受刑的就是这位小将军,说是垂涎赵王的御婢。王老将军亲自行的刑,二十几鞭子,打得血肉模糊,看着都疼。我知道是为了让我们安心呢,不过也打得太重了,那小王将军没干什么大坏事,就多偷看了几眼。”
太后不觉笑了:“这么说来,倒是真看上眼了。”
姜嘛当然还是老的辣,更何况这块老姜嫩的时候就很辣。
太后起身到帘子跟前:“我就问问里面的姑娘两个问题:赵迁夜里跟你做夫妻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开心?这个小王将军刚才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有没有脸红?”
两个问题直击要害,第一问,问她对赵迁是否有情,第二问,问她对王贲是否有意。
答案很清楚,赵迁要她的时候甚至都不看她的脸,她记得的也只有痛楚没有愉悦。
对王贲,她总是在躲,不想见他是不想他见她憔悴难看的样子。
狐奴不再哭泣,擦干眼泪挽起头发,穿戴整齐地向着阳光走去。
一道帘,两个人。
王贲看见她的眉眼,就连妊娠斑都在近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
狐奴也能看见王贲,那个戏弄了她好多次却从没伤害过她的莽汉。
她微微抬手,或许出了这个门,真的会有另一片天。
孩子哭了。
她停步。
赵迁笨拙地哄着,这个时候孩子不该哭。
这是赵迁无能的一生,唯一能做的好事,可是孩子不听话。
婴儿放肆啼哭,似乎觉察到母亲即将离去。
最终,母亲放下手,垂下头,臣服于命运。
“我想做雪里的炭,不想做锦上的花,你还会遇见更好的花。”
希冀刹那间变作空欢喜,王贲伸手就要去抱她。
太后拦住:“男欢女爱与母子人伦,她选哪样都没错。”
“可……”
“我错过,我对不起政儿。这姑娘想做个好母亲,比我强。”
王贲猛然抬头去看天,不让眼泪掉下来。
“等孩子能离了你,我再去找你。”
王贲走了,头也不回,临走前说下这句话。
太后、殷奴、青云阁主包括赵迁全都哭了。
只有清河和庆都俩二傻子不懂:怎么就哭了,怎么就走了,怎么又不走了?
小姊妹的分别没这么多幺蛾子,抱了一抱咬着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
“看到海,给我来个信!”
“嗯!”
“见到娘,替我问声好!”
“嗯!”
……
转过宫墙,清河回头望:庆都在招手,太后含着笑。
“你爷爷当年带你走,是个明白人。好孩子,去吧。”
这是太后的临别赠言,多少年后清河还记得她的容颜,皱纹和银发都掩盖不了的毓秀fēng_liú,世间有多少人骂她笑她,若是真见过她,怕是骂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吧。
蒙毅领她转过掖门来前殿,忌在偏殿等候,一同候着的还有赵国旧臣。
昌平君提议酌情启用赵国旧臣,秦王就把重要官员召来,要亲自把关。
他们还不知道秦王的意图,个个埋头深思,思量下一刻的命运。
这些人大气不敢出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对面坐着秦国影将军。
虽然忌没抬眼,虽然他一直在剥栗子,但是赵国人不约而同地觉得冷。
寒意不断累积越来越浓,直到清河提着裙角进殿,一步三摇花枝乱颤。
一看见忌哥哥,笑得牙花子全抖在外面,连跑带跳扑了个虎崽跳山涧。
影将军攒了小半个时辰的威严全部扫地。
哥哥不好让小妹摔个狗啃泥,活该被扑个四脚朝天。
蒙毅白眼上翻:果然不是秦王亲生,活脱脱一只疯狗!
由于担心疯狗觐见时丢人现眼,蒙毅语重心长告诫再三。
“陛下召见时这么放肆,秦法当斩!”
清河摸摸脖子瘪瘪嘴:“那你们的法要斩的人也太多了。”
蒙毅瞪她一眼准备回禀,北宫郎丞飞马自咸阳来。
二人同到正殿,郎中令蒙恬判了轻重缓急,先放北宫郎丞入见。
听奏报时,秦王正在喝水,准备润过喉再跟诸臣谈笑风生。
还没听完北宫郎的话,他就喷了邻近的尉缭一脸水花。
他大老婆跑了,带着一众楚国小老婆和陪嫁嫁妆跑了。
“她想去哪儿?”
“说是回楚国?”
“回楚国干什么?”
“说要回去报仇。”
“你们怎么不拦着呀?!”
“臣……臣也想拦啊!”
秦王这才反应过来:楚国内乱,死的是他丈母娘和小舅子。
楚国之乱于他不过一出好戏,对媯儿而言,却是一生最痛。
母亲、兄长、舅父全部被害,刹那之间,她失去所有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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