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蹄声离远了去,蒋佳月绕过张寄,抱着洗衣裳的木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林子。
此时只能瞧见两匹高头大马往村东边的庄子去了,人影已看不真切,只知道大约是男子罢了。
“月儿,你放心,我一定回去说服我娘,绝对不会退亲的!”
张寄贼心不死地追了上来,蒋佳月便一扭头,理也不理地往家走去。
午后的天气残留着些许燥热,她到家时,娘亲王若香正倚在大门边做针线活,蒋佳月放下木盆晾了衣裳后,擦擦手,便拿了绣棚坐下来。
这次用的是绸布的料子,细心地在上头绣了喜结连理、百结同心等花样,是江陵城里陆府急要的东西,听李婆婆的话,怕是要一起送到京城里的瑞国公府去的。
王若香绣完一只用来装散碎金银裸子赏人的荷包,正要收尾,忽地瞧见有人从外头往自家院子里来。
她抬手遮了遮夕阳的余晖,眯眼看去,原来却是那张秀才的娘子与他老母亲张婆子,手里不知拿了什么,径直朝蒋家而来。
蒋佳月亦瞧见了,母女二人连忙将手上的针线放在箩筐里,站起身来迎,“张大娘,秀才娘子,这个时候怎么来了?来来来,快进屋坐。”若香招呼道。
虽然之前那秀才娘子话说的不好听,可毕竟她还想着转圜,前几日本想去张家一趟,只是听得他们一家人去了张婆子的娘家,怕是今日才回。
“破门小院的,坐的下嘛!”却听那秀才娘子嘀咕了一句,声儿不大,奈何人离的近,谁也不是聋子。
蒋佳月张嘴就要说话,却被若香拦了下来,“家里乱的很,怠慢了,月儿,去倒水。”
蒋佳月闻言,不情不愿地扭身去了灶房,耳朵却粘在了后头,慢吞吞走着,凝神听她们说话。
“蒋家娘子太客气了,快让月丫头别忙活了,热得很,动动就是一身汗,过来坐着。”是那张婆子的声音,听起来既和蔼又可亲,拉着若香的手笑着说道。
若香就道:“小孩子家家的,多动动原也没什么,让她去,大娘进来坐。”
人进了堂屋,便听不着什么,蒋佳月只得洗了茶壶与茶杯,又添了水,用茶盘端着送了进去。
甫一进屋,却瞧见自己娘亲红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站在那里,两手无措地垂着,张着嘴想要说什么。
那张大娘一概只做不见,坐在西面靠墙一溜两张酸枣枝椅子的上首,仍自顾自说着。
这椅子还是若香与蒋大郎成亲时,特意去县城里置办的,老旧的很,一坐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来。
张婆子便在这吱呀声里说着话,“说起来都是我老婆子的不是,没和他媳妇儿说清楚,耽误了你家月丫头的婚事,该打,该打!”
说着,轻轻扬起手,作势要扇自己脸上。
唬地那秀才娘子连忙上前抱着她拦,嘴里一叠声儿喊道:“娘您这是做什么!都是儿媳的不是,不该没问过您的意思就给哥儿定下了婚事!作孽啊,还要劳动您给儿媳受苦奔波!”
她面色凄苦,呼天抢地的模样,倒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若香这才回过神来,顾不得自己心里正难受,也连声劝道:“大娘休要如此,倒是我们小辈的不该了。”
“蒋家娘子,你要怪就怪我,把气撒我身上,娘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你就说句好话吧!”秀才娘子见她过来,抓着若香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打去,若香连连往后退,只是又哪里是她对手,被拽着在她身上拍了几下,嘴里还“哎呦”了几句,说道,“要打就打我!打我!”
若香已是脸色紫涨。
蒋佳月站在门口,虽不知那张大娘说了什么,却也觉得这婆媳二人真是联手演的一出好戏。
她冷着脸走了几步进到屋里,往茶杯里倒了水,将茶盘重重放在案几上,发出“咚”的声响来。
秀才娘子与张婆子俱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她。
十三岁的小姑娘肤色莹白似玉,清丽细嫩的鹅蛋脸上眉如墨画眸若点漆,拿清澈的眼看着她们,菱角般红润的双唇开合,“张大娘,张婆婆,吃茶。”
她硬邦邦地说道,顺手将娘亲若香的手从秀才娘子粗糙有力的大掌中掰了出来,只见手腕那处已然留了一圈淤青,怕是疼的很了。
她这一下,倒将一屋子的人都弄地有些不知所措。
张婆子“呵呵”干笑了两声,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咕哝,“好,好,吃茶。”
“吃什么茶!”缓过神来的秀才娘子却一甩手,面带不屑地看着杯中浮着细碎茶叶和白沫的水,嘴角微撇,“也不知从哪个倚角旮旯翻出来的,没的吃坏了人。”
刚伸手去接的张婆子闻言,顿时将干枯皱皮的手缩了回去。
蒋佳月站在那里,拉着娘亲的手腕轻轻慢慢地揉着,屋里顿时冷清了。
“嘿嘿,月丫头。”张婆子咧开嘴,露出发黄疏漏的牙来,尴尬地笑了笑,想再拉蒋佳月的手,却见那正冷着脸替娘亲揉着的小姑娘,素手瓷白,十指纤细修长,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大掌,不知怎地有些不得劲,便收了回去,面上仍是进门时那慈祥和蔼的笑意。
“月丫头,方才是婆婆和你大娘的不是,吓着你了吧?”
“没有,只是这大热天的,婆婆有什么事就坐在那里喝口茶慢慢说,何苦折腾自己。”蒋佳月挨着若香坐在东面摆着的长条凳上,不疼不痒地说道。
她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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