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琴睡到自然醒了后,便立刻起床,让司画给自己梳了一个中规中矩的侧福晋头,戴上了一整套点翠的首饰头面,又着了一件酱红色的旗装,便扶着司画的手上了马车。
一路回去的时候,兰琴都在想,到底如何处置求贵。本来他杀人就应该判他死刑,可是凌柱一定会求情,甚至会闹得很难看。而且,还有一个求富,他能眼看着兄长被秋后问斩?
带着一肚子的想法,兰琴回到了凌府,出来接着她的是大嫂石石,她与兰琴说求富回来了,带着他的妻儿都回来了。
兰琴先去见的安佳氏,家里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安佳氏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果不其然,兰琴刚踏入安佳氏的门,就听见了她的叹息声。
“真是孽障,凭白了一大家子人跟着受牵连。”安佳氏骂道,随后又是接连的叹息声。
“额娘!”兰琴唤了一句道,“放心,他牵连不了我们的。”
“琴儿,我的儿,你总算回来了。”安佳氏听到兰琴的声音,立刻就闻声出来了,见着兰琴,一下拉住她的胳膊就道。
“额娘莫要心急,我们早已经分家。他便是不分好歹,做出这些事情,那就让他自己受着。”兰琴道。
“正是这个道理。可是你大哥如今在翰林院待了一些念头了,如今正好到了提拔的时候,如果有人将他有个庶兄杀人被斩,岂不是影响他的仕途?”安佳氏道。她是恨了杨氏一辈子,恨她早年夺去了丈夫的欢心,恨她生了两个庶子,生生在膈应了自己数年。如今好不容易分家了,他生的儿子也还要影响自己的儿子,能叫她不生气?
“额娘,事情已经出了,尽量将这件事的影响减小,免得影响大哥的仕途。”兰琴道,朝着石氏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也帮忙劝慰几句。安佳氏毕竟年纪大了,越来越受不住事情了。
“是,额娘,爷他如今在翰林院做的不错,各次考评都还不错,只要不闹大,也不会让人知道。再各处打点一下,不会有人说的。”石氏会意道。
安佳氏这才平静了一些,拉着女儿和媳妇坐下道:“可恨你们阿玛真是老糊涂了,还顾着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兰琴和石氏又劝慰了一阵,这才让安佳氏没有那么担心了。
待从安佳氏屋子里出来后,兰琴便径直去了凌柱书房。她本来想着凌柱会过来,可是等了他半天,也不见来,可见是不想当着安佳氏的面说了。
给兰琴开门的正是那日蹲在雍亲王府外角落里的周砂,见兰琴来了,脸上明显就是一松,显然他若是请不来兰琴,凌柱可是要发脾气在他身上了。
“阿玛!”
兰琴让司画留在外面候着,单身一人走入凌柱的书房。自从分家了后,凌柱其实过得比以前好,再加上他年岁渐长,没有了妻妾之争的日子,更加闲适宁静。他只需要再做上个几年,递个辞呈,就可以安然在家里享受齐人之福了。
可偏偏,老天似乎不愿意让他这般悠闲,庶子的胡闹非为让原本已经平息的凌柱又变得焦躁不安了。
“兰琴。为父知道你也为难,可是他终究是阿玛的儿子,总不能当做陌路人,弃之不管。”凌柱的两鬓已经花白了,眼神也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清明了,这都是老去的痕迹。人不管以前怎样,最终还是会在悠悠岁月里,慢慢老去。曾经的雄心壮志,曾经的勃勃野心,都如春风一般来去了无痕。最终,剩下的只是一俱老去的驱壳,和一些回忆。
兰琴知道凌柱会这样说,但是她真地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为求贵那样的纨绔子弟收拾烂摊子,而且人也不是白死的,若是对方一定追究,京兆尹的衙门不看谁的面子判下来,求贵必死无疑了。
“阿玛,求贵如今已经三十多了,您看顾了他三十余年,还要纵容到何时?如今是他自己做下了这等杀人的大罪,你让我们如何收拾?让王爷去与京兆尹知会,说自己的舅子,放了他?”兰琴冷冷地道,有时候对一些软弱糊涂的人一味的满足,只能一错再错,还不如一开始冷静果决。
凌柱知道兰琴的话是句句正确,可是自己心里终究对那个孽子放不下呀。
“求富回来了,他如何说?”兰琴有点好奇这个兄弟,按说他应该最着急,毕竟求贵是他的一奶同胞的兄弟。
凌柱的神色微微有些尴尬,因为他对求富的态度也是摸不透。求富回来是回来了,可是并不是来帮忙的,反而说出来的话与兰琴如出一辙。
其实求富也帮不了什么忙,他不过是襄阳小吏,如何能对京城的京兆尹对话。
“相比求富也说这样的兄长,是该让他尝尝胡作非为的后果了?”兰琴看出来凌柱眼里的尴尬,猜测道。
凌柱被兰琴瞧破心思,脸上讪讪地道:“琴儿,阿玛也是无法子了呀!”
兰琴叹息一声,道:“求贵可能最多可以保住性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流放,一辈子不得回来。”
凌柱微微吃惊地看着兰琴,他知道这个女儿不是原来那个柔弱的性子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比自己果决得多了。
“本来是杀人偿命,如今只将他流放去服苦役,已经是法外开恩了。那家死了人的家里,要好好抚恤安顿。我不会替他出这个银子的,让杨姨娘自己拿。”兰琴见凌柱的神色,依旧不肯放松脸上的冷意,继续道。
凌柱只觉得喉咙口像赌上了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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