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玩世没忘了正事,拿起书坐在床沿看起来,就把莫嚣晾在一边。莫嚣偷偷盯着他看,见玩世轮了轮眼,以为他有所察觉,便装作有话说。
“玩世,李大人他是中毒?”
“嗯嗯,白天你听到了,就是不知道谁下这么狠的毒。”方玩世专心地翻着自己的书。
“我在想这件事,有人给李大人下毒,还是这么古怪的毒,要置他于死地,李大人是跟谁结了仇怨?还是说谁能从中得到好处?我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政敌,倒是他父亲……”
方玩世没听莫嚣念叨,他一直在思索枯湿鱼是条什么鱼,想着想着嘴里念出来。
“枯湿鱼,枯湿鱼,枯湿鱼是什么鱼,又枯又湿的……”
莫嚣止住思绪,重复一遍:“枯湿鱼?”
“方才就一直见你看这一页,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莫嚣伸手把书拿起,仗着身高优势举在空中,好像想起了什么,“枯湿鱼……”
“哦!”莫嚣突然叫道。
方玩世起身拿过医书,很是怀疑地问:“你知道?”
“我知道。”莫嚣把玩世按回床沿,自己坐在身边,喜上眉梢,“说来也巧,以前我去南蛮征战过,曾有一次被困在沼泽地断了食粮,饿得不行就打鸟抓鱼。我记得有一种银色的老挂在泥壁的鱼,那味道我忘不了,真的特别难吃,鱼肉特别苦。”
“嗯?”玩世眨眨眼。
“后来才知道那种鱼蛮话就叫‘枯湿’,就是我们所说的……”
“瀑丝鱼?”
“是,就是瀑丝鱼。”
方玩世微微笑了笑,原来是瀑丝鱼,蛮话他可不懂,松了口气,道:“瀑丝鱼尾根比较稀奇,不知道青州有没有。”不是有没有,而是不太可能有,这种鱼喜热喜湿,青州地域偏温多风,人家鱼才不愿意呆。
“我陪你去找。”
“随你。”方玩世合上医书,踢掉靴子爬上床,“你刚刚说什么话来着,我没在意听。”
莫嚣走近两步,说:“我在想,既然李大人被人下毒,那就是有人蓄意谋杀,我们得提醒杨夫人去衙门备案。”
“嗯。”方玩世应声,眼珠子转了转,“如果我破了这案子,有没有赏银啊?”
莫嚣挑眉,笑道:“有,要是真能破了的话,你要多少我给你就是。”
玩世耸耸肩,道:“那得先把李大人救起来啊。”把被子一拉准备睡觉。
“被子也不会好好盖。”莫嚣摇摇头,伸手帮他掖好被角。
第二天蒙蒙亮,方玩世从被窝里爬出来。几年如一日的习惯,易容缠带,然后开堂——说起来在州牧府这一觉,还是几日车马劳顿后第一个舒坦觉,然而地方从芳州换了青州,且今日要去寻那“枯湿”。
没想到刚推开房门,一个颀长身影闻声转过,冲他微笑示意。晨风拨乱几缕发丝,他用手别到耳后。
“比我还早?”方玩世合上门,心想也对,不久前这家伙还偷偷跟踪他来着,有两次摸黑采药他也在。
“走吧。”军旅生活让他习惯于早起,不是什么难事。其实他挺害怕方玩世自己先出去,而且看他出门的模样,十分有可能。让一个独来独往的人身边多个伴最初总有些难。
方玩世一袭蓝衫挎着药箱,莫嚣身着青袍腰别玉箫。旭日方升的长街小巷,轻衫侠影,悄然开启一日之计。
然而瀑丝鱼尾根相当稀奇,两人跑遍了整个青州城,日薄西山才败兴而归,唯一的安慰就是在某富商人家死乞白赖的重金买下两块瀑丝鱼尾根。才两块尾根,只够一天的剂量。只不过等不得了,夜晚寒凉,寒气上涌侵入五脏,那李大人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满头大汗回到州牧府,杨夫人在门口翘首以盼,都快急出眼泪。事不宜迟,方玩世不作休整便调配药材,匆匆拿来杨夫人预备的卯时晨露,煎煮烹调,两个时辰后一碗黑中带红的药汤被端入州牧卧房。
玩世被柴火熏得脸灰,像一只掉进煤堆的花猫。莫嚣早拧干一条巾帕,伸手就帮他仔细擦净。动作轻柔,让玩世恍惚以为娘亲再世,眼睛眨巴眨巴,水汪汪地望着莫嚣。
“你觉得这药会有效吗?”方玩世咽一口水。他是个医师,他自有医师救死扶伤的慈悲,可是这般疑难杂症他第一次处理,心中多少带着忐忑。
莫嚣动作一停,继续擦拭他另一侧脸颊,说道:“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一直在尽力。若是不行也不要担心,有我在。”
心中涌起一小股暖流,他不知为何莫嚣会对他说得这样笃定,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就有了片刻心安。
柴房外传来一阵喧闹,冯医师那沧桑带喜的声音说道:“有效!有效!大人脉象终于稳下,方大夫的方子起效了!起效了!”然后是杨夫人与一众妻妾或嘤嘤或欢喜的哭声笑声。
方玩世才舒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一件事,与莫嚣说明,就从府上取了几味药去悦君楼。
去悦君楼那种地方啊……不过方玩世自己都说是给玉娇珠送药,他才不会多想,莫嚣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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