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玩世给自己左眼皮直到脸颊画了一道疤,再仔细把遮眼的带子缠上。
大爷大娘见玩世要走,大娘泪光闪烁的,硬要塞给他一袋子鸡蛋。大爷只说是昨日莫公子给得银子多了,不能白拿。玩世是知道的。他心里也酸了,庭院里的瘦鸡能下几个蛋,大爷大娘舍得给他那么多。
他见大娘背过身像是抹泪,终于忍不住握住大娘的手,尽量使语气正常:“谢谢大娘,大爷。”去渡头的一路都紧紧攥着装鸡蛋的蓝布包。
两人搭上一艘客船,去青州。方玩世探到的消息说侠医出关后在青州一带有过出没,便来碰碰运气。
行了三四日,莫嚣似乎很耐得住性子,不曾翻找他的药箱。这日闲的无聊,就去甲板上透透气。玩世懒靠着栏杆,紧了紧头上的带子,确保不会被风吹散。
沿岸的风景缓缓相送,午后的太阳尚是刺眼,他用手搭了个凉棚,瞥了瞥附近谈笑风生的公子哥。不能见光的人,他何曾愿偷偷摸摸苟活于世。
“你们听说了没,侠医在青州出现过。”
那三两公子哥天南地北海侃,这会儿闲聊到侠医。
“听说了又如何,侠医行踪不定,来去无踪,就是想见也见不到。”
“说不准,我听说侠医常年头戴斗笠,拄着竹杖,有人曾在郊外山野处见过。”
“可靠吗?”
“侠医去救治山野里的穷苦人家是极有可能的。”
“好嘛,什么时候哥几个约次山野游啊?”
……
玩世正聚精会神地偷听,那边忽然没了声,安静半晌。
三两公子哥相互怂恿,其中有一个嬉笑着推出,朝玩世走来。
“看姑娘倚栏遐思,可有心事?”那人拱手搭讪。
方玩世忽听身边人声,回眸见是生人,警惕地后退一点距离,指着自己疑惑道:“我?”
见那公子哥颔首示意,一秒爆发:“姑娘?我不……”
“娘子……原来你在这儿!”莫嚣不知何时出现,将他拉到身后,声音大到刚好其他人也能听到。公子哥尴尬笑笑,回到同伴堆里,有些扫兴。
这时船上的小厮来回传报“前方客船改道,当心险滩”,甲板上的船客回去大半。
方玩世被莫嚣拉回厢间,甩开手,气不过:“我很没有男子气概吗?我哪里像个姑娘了?”老人家也就算了,他们这些人一并老眼昏花了吧。与其说被当作姑娘,不如说被当作姑娘对待让他备失作为男子汉的尊严。
莫嚣坐在矮几边挑了个橘子剥,边剥边正儿八经上下打量,道:“哪里都像。”看玩世伸着食指气势汹汹过来,紧接着说道,“我可从没把你当女子看待。来,吃瓣橘子消消火。”
玩世瞥了眼,哼了声:“不吃,橘子上火。”
莫嚣自讨没趣,丢一瓣到自己嘴里,嚼了嚼,睁大眼睛喜道:“嗯!这个橘子很甜,来吃一瓣,你就尝一瓣。”
跳起身掰了一瓣递到玩世嘴边,这时客船驶入险滩,船身猛得一摇,莫嚣一晃稳住重心,却见玩世“啊”一声向后摔倒,扔掉橘子揽住他的腰肢,一手滑上背收向自己,嘴唇滑过玩世的额头发梢,呼吸骤然一促。窗外打来阵浪花,莫嚣立时转身为他挡住,背上冰凉,心却暖意洋洋。紧贴着他的胸膛,咚,咚,听见一拍一拍的心跳。
“松手……”玩世仰头,方才动了动竟不能脱开,不知道这傻大个想什么事想得入了定。
莫嚣才惊醒般,刚欲松开不料船身又晃,一不小心踩到块水迹,脚底一滑拥着玩世仰面摔倒,他的唇就在斜侧一寸之内,粉嫩微开的唇瓣好似两片濡湿的桃花,呼吸轻促打在耳上,甚是酥痒。喉头缓缓地滚动,开始有些紧张。客船渐稳,想是已经驶出险滩。玩世皱着细眉,从他身上撑起,背上那双手却稍一用力把他压回,船身摇荡,像被什么物体一撞,莫嚣忽然翻身将两人位置倒个,撑着手就这么看着他。
如果能一直看着他该有多好,看一辈子。
厢间外隐约有人感叹,说相撞的是一截柚木,有这么这么粗。
“干什么?”玩世纳闷。
“啊,哦,刚刚船摇了一下。”莫嚣匆匆解释,玩世仍是怀疑的眼神,又一阵微晃,他为了掩饰就握住玩世肩膀又转了圈,干巴巴地说,“你看,又晃了一下,好猛烈的波浪啊!”
玩世白眼,在心底认定“此人脑中多半有病”。
望出舷窗,波浪一点没有,和缓的江面飘着几根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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