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最后的一丝光辉收进青山。风声鹤唳,枯藤老树,映着窗扉阴影幢幢。
咕噜噜噜……
肚内的馋虫唤着昏迷的玩世醒转,睁眼第一句话就是:“好饿。”
想起身觅食,手一动,胳膊传来一阵酸麻,喊一声“疼”,才惊觉双手被缚在床头。一间半明的屋室,格局有一番似曾相识。门外一团走近的阴影,吱嘎一声,有人推门而入,随之飘进一阵引人食欲大振的饭菜香味。方玩世咽了咽口水,鼻子敏感地嗅出烤鲫鱼的美味。
借着微弱的烛光,终于看清来人的脸,眉峰一皱,索然倒了胃口。
那人把饭屉搁在八仙桌,径自坐在长凳上,翘起一条腿饶有兴致地看着榻上的人,忽然嗤笑一声,道:“大隐隐于市,没想到你扮作半靥医师,连宫家都瞒住了,堂弟。”
方玩世一阵恶寒,浑身戒备。不好的回忆,多是与这人有关。彼时年幼,受到伤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哭喊,哀求,这人却从来一副无动于衷,高高在上地俾睨他的丑态。避而远之,他早已脱胎年幼的任人宰割,没想到时隔多年,如今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要干什么?杀了我吗?”玩世忍着怒气,他和宫家已无关系,宫家就这么不容于他吗?
那人沉默片刻,忽然嘲讽般笑了两声,从凳上起身,向玩世缓缓踱来。从阴影逐渐走入半片明亮,那人身姿英挺,风度翩翩,桃花眼尾稍微微上挑。嘴角挂着千年不变的微笑,入世而圆融,让人看不透真实的面孔。
袖里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两粒珍珠大小的朱砂丹丸,玩味道:“杀你?我也用不着亲自动手。”将两粒丹丸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桃花眼促狭一眯,“我只是想替几个同窗,小小的惩罚于你。这欢喜散,鹿茸一味虽次等,足够让你备尝滋味。”
“宫明堂,你真是下作……”方玩世就是用这欢喜散对付洞房的新郎,他自然知道药效。破口大骂的同时,两粒欢喜散落入咽喉,下巴被手指钳住一合,徒劳地闷哼几声,丹药滑下肚。
“这欢喜散可是你研制的,你说谁下作?”
洞房花烛夜,方玩世把药溶在合欢酒里让新郎饮下,纵使再力大如牛的人也会倒地不起任人摆布。他毁的几段姻缘,新郎都是曾经羞辱过他的人。他记仇记恨寻思报复,便特特挑在新婚之夜下药,捆住手足,任欢喜散的效用在体内游走。玩世目睹过一个,男子欲一泄春情,呜呼求之而不得,丑态百出。他仅在一旁俾睨,那人自是受尽折辱,身虚体弱不说,早是颜面尽扫。后也觉无趣,下了方子便走。
这方子忒恶毒,城里有些不满姻缘的姑娘,他断是不会用的。他只是要那些腌臜的人知道,他曾经受过的滋味,好不好。
如今欢喜散要用在自己身上,这种羞辱与讽刺使他瞬间失控。弓起膝弯欲顶他面门,没想到刚一抬起,却被捉住脚踝,玩世挣他不出,怒道:“对,我是下作。你这种人渣,粪坑里滚过的臭虫,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肮脏,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我告诉你,你最好杀了我!我绝不受你的折辱!”
“啧啧啧,倒是比以前烈性,也粗鲁许多。”宫明堂俯身抽解方玩世的腰带,将他双足缚住,翻身跨到身上俯瞰道,“小孽,本来有个机会一较高下,没想到昨日家仆凑巧看见那支莫小侯爷常佩的玉箫,我才猜测原来石晚郎就是你。如今想来,假作娶妻引蛇出洞,实在冒险。这世事啊,有时候就是阴差阳错呢。”
“宫明堂,我早就不是宫家人,我又妨碍你什么?我没有伤害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要我怎么样?啊?你究竟想怎样?”
双手手腕在挣扎扭转间磨脱了皮,细白的皮肤翻出嫩红的血肉,经年重逢的无力毫无防备地袭击,眼角疼出了泪光。相似的感受,几年前灰暗的记忆涌上脑海,一幕幕都是如此不堪而绝望。
他是宫家的灾星,他出生的那天正巧宫家大夫人临盆,却难产死了胎。宫家人都把气撒在全不谙世事的婴孩头上,他成了克死宫家长子的邪秽。随着年龄增长,爹不疼他,宫家人开始说他和他娘亲一样是勾引人的狐狸精。加之他生来异瞳,被视为不祥之人,同辈兄弟均不顾手足,甚至带着狐朋狗友一道对他嫌恶排挤,欺凌出气。便是那次,宫明堂给了年幼却骄傲的他最耻辱的记忆。
“把他衣物扒光看看是什么妖物,到底长没长蓝色的尾巴。”
宫明堂指挥若定,一群尚不年长的世家公子一拥而上,架着彼时毫无招架之力的弱质少年。那时的宫孽哭喊哀求无济于事,抓了一把沙子挥迷了几人的眼,才勉强保住一层遮羞与最后的尊严。若不是娘亲和明嫣姐寻他发现,他指不定已经彻底沦为宫家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我想要你。”宫明堂忽然伸手按住他的唇瓣,方玩世一口咬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转了语气,冷冷地说,“求我,我想要你和以前一样求我。”
以前,宫明堂不是故意要找他难堪,只是看到越发出挑的堂弟每每寡欢地坐在窗前捣草药,脸上漠然而戒备的目光让他无端地想要摧毁,他不要看见这种木讷的神情。他见过宫孽与宫明嫣在一起时的欢颜,明眸泛着冰蓝的光,异样的妖娆。如果是妖,他愿意万劫不复。然而,礼教世俗就像横亘的一柄戒尺,谁愿意承认爱上自己的堂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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