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阔斧地走向柴垛，自信从容抽出一根粗实的木头，往地上一搁，操起斧子大喝一声“哈”，大有劈山救母的气势让那开山斧这么一砍啊——
“哇呀！”莫嚣抛下斧头捂着额头血流如注，愣是没蹲下，就站在原地疼得嗷嗷。
劈柴虽比不上上阵杀敌，可也有自个儿的讲究，力道得控制的不大不小，小了自然不行，大了砍散倒在其次，主要是容易伤到自己。莫嚣就是乱使蛮力把那木头劈散还没完，让那弹出的碎屑割破了额头。
透过指缝，莫嚣看见几个学徒都捂着嘴偷笑，更是害臊。他，莫府的二小侯爷，他劈柴，竟连市井小民都嘲笑。这下石大夫会不会觉得他没用，把他给赶走了。
正东一茬西一茬想着，嘴唇附近打来温热细软的呼吸，接着双手被几根微凉的手指轻轻移开，石晚郎踮着脚就站在面前，用沾了清水的纱布小心擦拭额头的伤口，半张完好而秀气的脸上毫无嘲笑嫌弃之意，反让他觉得有些许关切神情。他的两瓣唇微微打开，那样温和。
“怎么不小心？还好伤口不深，不会留疤。劈柴的活，呆会儿还是让阿姜教教你吧。”
莫嚣有好一瞬间的失神，这样近的距离，这样近的呼吸，这样近的温柔，他仿佛觉得胸膛里自己的心跳，有一些些的加速？
“啊，啊，好啊。”
他承认，他喜欢温柔的人，温柔如水的人，让他有想要保护的冲动。
蓝瞳公子算个意外，不是，他只是抢了他的玉箫，他找他全是因为要拿回他的玉箫。
“晚郎不要赶我走。”鬼使神差地说了这句话。
石晚郎处理好伤口听见这亲切的恳求发了片刻愣，看他没有其他解释也就过去了，说：“不会。慢慢来就好，哪有事情一蹴而就的。”
“石大哥，出诊啦！”
石晚郎挎着药箱离开，莫嚣目送那稍许单薄的背影杵在原地。
飞鸟归巢，日头偏西，将一条影子拉得老长，最终消失在转角的矮墙，恍惚与三年前的某个瞬间重合。那时当他苏醒，却只看见窗外挎药箱渐远的一个倩影，影子零零碎碎落在斑驳的草拢花木间。于是，他记了三年。
他怎的又想起了蓝瞳公子，石晚郎才不是蓝瞳公子。
相处下来，石晚郎温柔心细，甚是耐心。交谈授业，莫嚣每每如沐春风。只不过他的玉佩丝毫无甚反应，料想那人出去避风头，并不在此。莫嚣却也乐得守株待兔，每天从莫府早出晚归。一连十天半个月，十指无沾阳春水的二小侯爷劈柴扫除勤快麻利，虽然出过几次错，比如到庖房扫除时摔了一溜的锅碗瓢盆，石晚郎却不怎么嗔怪他，反问他有没有受伤。还认得了好些药材草株，自然吃了不少鱼，石晚郎是真爱吃鱼。
为着这一点，他想感谢石晚郎的宽容。左思右想，旁敲侧击地让府里的庖厨教他烧鱼，莫嚣有心便学得挺快，持勺上阵没几次，杀鱼剔骨清蒸红烧已经像模像样，再加上府里的庖厨都是个顶个的好手，经过指点甭说石头能开花，莫嚣的手艺自然上得了厅堂。端给最挑嘴的母亲品尝，她倒以为是庖厨稍许换了做法，味道却一如既往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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