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刚过花甲之年,现如今可以说身子硬朗,精神矍铄,哪里瞧着老了?”沈光耀道:“若是论起来,这周遭几个大姓氏宗族的族长,怕是没有一个比您再年轻的了。”
沈光耀说的这是实话,各族推选族长均是推选辈分高,年龄长,德望兼备的,着实是没有人能和沈远堂相提并论了的。
沈远堂却是摇了摇头,道:“花甲再往上便是古稀之年,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这能活到七十岁的便是极少之人了,我离那个岁数不过也就几年的光景罢了,这会儿可不就是老了嘛。”
“族长这话说的不对,现如今是太平年,收成好,日子富足,各家各户里头的老人现如今岁数也是越活越大的,光咱们沈氏一族里头,仔细盘算盘算,七十以上的老人便是有几十个人之多,哪哪里就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了呢?这分明是太普遍了才对。我瞧着族长这身子骨,别说七十岁了,八十九十一百一百的,都不是什么问题呢。”沈光耀笑道。
这话,拍马屁之意明显。
沈远堂方才阴沉的脸此时都明朗了许多,但一想到最近发生的事,不免有些心烦意乱的。
沈光耀自然是知晓沈远堂的心思,但也知晓从前沈远堂并不是这般心思狭隘之人。
让沈远堂这般耿耿于怀的,主要在于县令大人口中的那句,若是影响了沈大人便不好了。
县令口中的沈大人便是沈远堂的小儿子,新升到了知州一职,可以说是沈远堂最有出息的儿子,也是沈远堂最疼爱的儿子。
为人父母,自然是不想给儿女们带来一丝一毫的纷扰,更是因为关心则乱,乱了自己的阵脚,给自己增加无穷的压力。
沈远堂待他如亲孙子一般,甚至也可以说比亲孙子还要亲上许多,现如今看一把年纪的沈远堂此时还要忧心这些事,沈光耀想想此事,便觉得不是个滋味。
但这又是无可奈何之事,谁让此事有关那个正四品大理寺少卿,官大一级便能压死人,更何况是高了这么多级,哪里有不畏惧的道理?
说起来,这事儿也得怪了那姓卢的,若非他招摇过市,沈福田那一家子的无赖,又怎会盯上了他去,随后又怎会出了这么一长串的事,惹得沈远堂这般纠结。
沈光耀的心中快速的掠过了一丝恼怒,但很快这样的心思却又被自己的理智给压了下去。
气急了便糊涂,这可要不得。
沈光耀拼命的晃了晃脑袋,将那些“大胆”且荒唐的心思给压了下去,略眨了眨眼睛,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此事也全然不是族长的过错,卢大人瞧着待人和颜悦色,倒不像是不分青红皂白便胡乱降罪的昏官,族长该做的事也都做了,等回头若是有了机会回禀了那卢大人便是,他自是能体谅族长的良苦用心。”
“虽说咱们此时不知晓卢大人现在何处,但沈香苗看着模样与卢大人往来密切,到时候略打听一二或者让香苗转告了去也是可以的,族长便不必这般忧心了。”沈光耀安慰了一番。
随后又咧嘴笑道:“听说这几日镇上有了新吃食,五彩汤圆,颜色各异十分好看,听说好吃的紧,还有那随时都能拿了吃的汤圆,也是稀罕的紧。”
沈远堂到底阅历颇多,自是能知晓其中的大道理,只是明白归明白,心里头的那道坎儿却是不好过,现如今听沈光耀这般开导,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眼下又看着沈光耀这般不遗余力的想哄他高兴,他自然也就没有再颓然下去的道理。
更是顺着沈光耀所说的砸了咂嘴,道:“汤圆,又甜又软的,吃下去黏糊糊的,不好,按说吃食还是得香苗做的那些卤味什么的,吃着好吃,下酒也合适。”
既是都说起来了这些话,那便是说明沈远堂心中释然了许多,沈光耀顿时放下了心,笑呵呵的道:“这倒是不难,香苗现如今镇上的卤味店正常开着,每日也都做着卤味,族长想吃,我随时去买了去。”
“只是这酒……”沈光耀笑了起来:“可是不能再喝了,若是再喝,下回我可不去给你买你爱吃的酥鱼和天蚕土豆了。”
这般说话,好像是在跟孩童玩闹一般。
沈远堂顿时板起了脸:“就你话多。”
沈光耀抿嘴便笑了起来。
沈福田一家的事儿,很快便到了沈香苗等人的耳朵里。
沈香苗对此内心波澜不惊,甚至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来,倒是心软的吕氏,唏嘘不已,感慨了一两句,随后便也不再提了。
毕竟此事怪不得旁人,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
沈福海与张氏略唠叨了两句,便也不想再提。
倒是沈顺通与杨氏,听闻此事之后,心情一直郁郁寡欢,一两天的功夫,竟瞧着苍老了许多。
一干人看在心里,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都想张口劝说两位老人几句,但思来想去的,却还是觉得劝说怕是也没有丝毫的用处,怕是还要惹得两位老人伤心。
毕竟沈顺通与杨氏两个人也是经历不少风雨,更是识大体懂情理的,对此事自然也是知晓全都要怪沈福田与徐氏自己,怨不得旁人分毫,更知道他们两个罪有应得,能保得住性命便是幸事,吃些苦头兴许也能掰一掰已经偏了的性子。
但懂道理是一回事,心里能不能接受,却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这可以说是说不得,劝不得的,唯有这岁月光阴,往后能让这鸿沟裂痕渐渐被填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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