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几人按照年龄顺序也分别给朱先生送上了拜师礼物。
待看到白孝文送的玉笔时,朱先生叱责了白孝文几句,但眼里的那股欢喜劲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古人爱好笔墨纸砚,他虽然素来简朴,不喜欢置办什么贵重物品,也不容许别人给他送礼,然而白孝文是他的亲外甥,这送礼就不一样了,再说也是拜师礼,没有拒绝的理由,亦不违背自己的品性。
“这是我房里的几枚玉蝉,就送给你们。”
朱先生向着拜师的四人分别赠送了一枚玉蝉,蟪蛄不知春秋,冬眠夏出,有蛰伏和蜕变高鸣、一鸣惊人之意,又从书院砍了一丛新竹送给他们,竹子是岁寒三友,宁折不弯,有君子之气,另有节节高升的隐喻。
滋水县盛产玉石,普通的玉料不怎么值钱。
这时师娘朱白氏送来红丝绳,笑着说道:“你们是年岁小的,所以先生才送给你们玉蝉,将玉蝉挂在脖上吧,也能祈福。”
这玉蝉复眼处钻了两个细孔,是吊坠样式。
几人串了红丝绳,将玉蝉吊坠挂在了脖项上,温温凉凉的。
接着朱先生引他们去了一处房间,墙壁上悬着三幅画像,中间的一副白贵在徐秀才那里见过,是至圣先师孔子的画像,左边和右边的画像他就有些不认识了。
“左边是朱子的画像,右边是横渠先生的画像,我早年间在关中书院进学,拜在贺复斋先生门下,贺复斋先生瑞麟(贺瑞麟)受业于关学大儒李桐阁李先生门下,是为关中三学正之一……”
朱先生流露出怀念的神色,缓声说道。
他当年和于诱人一样在关中书院进学,在八国联军侵华之后,1900年西太后和光绪帝西狩西安,他们被迫在雨中跪迎,因此歇了功名之路,回乡授学。
于诱人先生在《我的青年时代》中记录:“所授弟子多为清末民初以及影响现代的大家;清末秦省著名大学者蓝田牛兆濂、兴平张元勋、马鉴源、蒲城米岩、山洞淄川大学者孙乃坤等等都皆出其门,所创办的正谊书院在当时名声远扬,外来求学者络绎不绝,省内外所教弟子数以万计,当之无愧的堪称一代理学之大师。关中学者有两大系;一为三原贺复斋先生瑞麟,为理学家之领袖,一为咸阳刘古愚先生光蕡,为经学家之领袖。贺先生学宗朱子,笃行力行,俨然道貌,尚时悬心目中。”
(牛兆濂为朱先生之原型,滋水县也就是蓝田县。)
授业的四人不敢出声,神色恭敬。
朱先生此刻说的是关学文脉,他传自贺瑞麟,而贺瑞麟传自李桐阁,再往上十数代就是横渠先生张载,所以此文脉是关学正统。
白贵听其讲到了张载,心中一动,仔细看去,果然发现这右边画像的横渠先生,在画像上面用楷书写着大名鼎鼎的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他不由心驰神往,横渠先生张载可是北宋五子之一,另外的五子分别是周敦颐、邵雍、程颢、程颐四人。除了张载之外,其余四人都是理学家,邵雍虽然入道,但也是两宋理学家奠基人之一。
他现在虽然没有资格说继承关学道统,但师承关学大儒朱先生,至少说出这横渠四句也不会惹人发笑了。
“儒学道统,是由濂溪先生(周敦颐)、明道先生(程颢)、伊川先生(程颐)上承孟子的,我们书院,本来非五经、孔孟之书不读,非濂、洛、关、闽之学不讲。”
朱先生缓缓说道。
濂,指的是濂溪先生周敦颐;洛,指的二程兄弟;关,则是横渠先生张载;闽,指的是朱熹的闽学。
“但……如今时弊日显,芸台先生(阮元)在杭州西湖孤山创办诂经精舍,“精舍者,汉学生徒所居之名;诂经者,不忘旧业,且勖新知也。””
“芸台先生创办的诂经精舍,崇汉学,轻理学,祀许慎、郑玄,不祀宋程颢、程颐、朱熹,里面倡导实学,经史、政事、天文、地理等……”
“所以书院也增添了一些实学课程,你们若是感兴趣,也可学习一二,不过事分轻重缓急,你们先过了县试之后再言其他……”
朱先生领着他们拜了三幅画像之后,然后笑着说道。
四人点头。
当下拜师仪式结束,师娘也在膳房做好了午餐,几样小菜,荤腥较少,大多都是山里的野菜,饭也是包谷糁粥,里面搭着一些珍珠米。
“吃吧!”
朱先生率先动筷,在桌上的几人这才开动了筷子。
实则在白鹿书院另有膳夫做饭,只不过师娘朱白氏是一个闲不下的主,膳夫做的饭色虽然较后宅稍好一些,但不和朱先生的胃口,偏于清淡。
书院学生亦是不少,不能为了先生一人,而让其他学生吃不惯。
“我已经在后宅收拾了两套屋子,你们两人一套,住在一起,日后饭食也就在我这里吃了。”朱白氏没有上桌,等一行人吃的差不多了,她才颠着小脚走过来收拾桌子。
“那……谢谢大姐你了。”
白嘉轩没有推辞,他之所以送几个娃娃来白鹿书院,为的也是如此,虽然县城住宿费不贵,但留在书院耳染目睹,近朱者赤,无疑更好,朱白氏所说正是如了他的心意。
他见朱先生没有反驳的意思,从褡裢里摸出三四个银锭,估摸着有着十几两,塞到了朱白氏的手上,“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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