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貉妖。
当然,在人类的说法里,他们可能更习惯称我们为“狸猫”——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这个称谓就被用得广泛得多了。
但我还是更习惯称自己为貉妖。
这一点可能与我的名字有些关系——
荷。狸间荷。
说起来,这其实不是我原本的名字,不过,对于我原先叫什么,现在却也已经记不清了。
狸间是族员统一的缀姓,其后的名只是用于区分成员个体的代号。而自从我离开了家族,进入人类领地生活之后,那个代号之于我,也就失去了意义。
啊,以免误会,我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我所隶属的家族历来赫赫有名,荣光无度,能够生来便成为其中的一员,我为此一直是感到十分荣幸的。我的意思是,我的“离家出走”,并不是出于什么中二期小孩的无理取闹。
事实上是因为,我当时想化形混入隔壁那群乌鸦的本家放火砸场,结果这个伟大计划被提前识破,只能遗憾宣告落败——作为代价,我被一群蠢鸟撵着飞逃了几天几夜。直到远离家族领地,最后被一名人类女孩射箭救下,我才算是堪堪逃过一劫。
这个名叫“蝶”的女孩子,从面貌到神态,一举一动之间,果然都恰如其名,正如蝴蝶一般的轻盈美丽。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也越发觉得,她实在是个很有趣的家伙。
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并不是她,而是关于她的母亲。
那是一只吸血鬼。
——身为血族,却嫁给了一名人类,还生下了一名人类女儿。
妖怪与人类之间的跨种族爱情,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哪怕是我原先还在家族中的时候,此类逸闻亦是屡见不鲜。
比如我曾经的某位发小,就是个血淋淋活生生的现存案例。
那个家伙本来是个没心没肺的二货,却因为一次胡乱挑地方睡懒觉,误入了人类村落。经过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他整个妖便彻底失了心魂,整日就知道借酒消愁。
出于好奇,我在他某回酒醉后,趁他口风不严撬了话。原来,在进入人类村落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借住于一名柴夫家中,朝夕相处之下,竟对其生出了情愫。
我很纳闷。
就我所知,我这位发小并不是这么窝囊瑟缩的性子,真要喜欢的话,去把人抢来绑在身边,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至于如此郁郁不得志地逃回家来?
“我……我没脸见他了……”
他一边脸色惨白,一边大口灌酒,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要不是我不小心打翻蜡烛,引起火灾……他怎么会被赶出村子……他肯定已经恨得我要死,再也不会想看见我了……”
好吧,看来这其中还有些我不得而知的细节缘由。但我已经没有兴趣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印象中,那家伙可是好生心如死灰失魂落魄地颓废了几天,直到某日,我实在看不惯那副衰样,终于忍不住出口嘲讽他:
“就算他真的不想看到你,你就不能自己去看他吗?”
那番话后,他倒似乎的确清醒了几分,之后的日子里,一改买醉之态,复又变得行踪不定起来。
我那话的本意是想暗示他——强取豪夺可破,必要时刻,强制□□亦无不可。
此后见他稍稍振奋精神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开了窍,果真在哪个地方为心上人建设了秘密的小爱巢。可谁知,在秘
偷偷跟随潜行之后,所得知的真相却让我大跌眼镜——
身为一名雄性,为了个普通平凡的人类男子,我这发小竟然用自己生来的天赋,甘愿化形成了对方钟意的丰腴女子体型,终日混迹于鱼龙混杂的人类集市,当个一文不名的酒娘——只为求对方每日来买酒时,能够看见他两眼。
——真是可悲啊。
我当时忍不住这样感叹着。
当然,跟我发小的单相思苦恋不同,阿蝶的父母之间,倒是切切实实的两情相悦。
只不过,对于他俩的结局,我却从一开始便不曾看好。
其实,大多数的妖怪,一般情况下都是不会平白无故对人类产生攻击行为的。生来便对人类抱有恶意,这样的妖怪少之又少。比如我们貉妖,平日里就大多是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故而,对于我那位发小的苦逼暗恋,我下意识里其实倒始终是颇为乐观的——
虽然他这取向的确颇为猎奇,但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耿耿于怀的芥蒂。如果他真想跟那柴夫达成欢乐和谐的大结局,我觉得这个中的难度,多半并会不像他自己所想象的那么高比登天。
但是,血族却不同。
对于血族而言,人类能够起到最本质的作用,便是充当他们的食物。
言则,阿蝶的母亲,一只吸血鬼,跟自己的食物成了亲。
简直荒谬,无稽。
——
一开始,我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潜伏在这户人、妖混住的家中的。
貉妖一族在化形拟态之术上,生来便是得天独厚。我若精心伪装扮演,他们一家三口完全发现不了,庭院里的花何时多开了一簇、水池里的莲叶何时多长了一片,橱柜里的碗碟何时多出了一只,等等。
无论何时,忍耐,都是一个相当具有观赏性的过程,而在肯定其结局必为失败的前提下,其观赏趣味更是要倍增。
在那之前,我都不曾知道,自己骨子里,原来有着如此不为人知的恶趣味
喜欢座敷小姐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