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不挣扎,嘴里的话轻轻的,“你用它幽禁了我七年,它不是鸟笼了,它像鬼屋,这四年它还是反复在我梦魇里出现,我好像身体离开了,灵魂还被困在里面,好像是十八层的炼狱,永远也挣脱不了。你有心折磨我,两次见小舒,你都让我去那里。”
她眼里的光,都是泪,隐忍不住。
他微微偏头,嗓音沉哑,“我不是有心……”
“不是有心叫我去,还是不是有心禁了我七年?我也想摆脱,可我无能为力,那种日子,你没有过过,你不觉得。七年很长,它真的很长,长长的像没有天明的一辈子……”
不知何时,他松开了她急剧发抖的手。
阿雅抬起双手,捂住了脸,哭没有发声,就像那七年,她的嘶嚎,半山中没人听见。
听见了的,也当做没听见,谁来救她,谁带她走出去?
“为了见小舒,我去了那栋房子,呆在里面,我的神经紧绷,脑袋里好像有无数种声音拖着我,黑黑的,暗暗的,我在里面自杀过的一幕一幕,被你按在沙发上,或者厨房,被你锁在卧室,后来吃药,来了一个催眠师,又来一个心理医生,她们把我绑在床上,我有时候醒,有时候呆,那些碎片的记忆,钻机一样钻着我的颅骨……”
“别说了。”
她抬起眼睛,泪水洗过,从前这双眼睛,小鹿一样迷澄可爱,虽然爱躲着人,可当它们认真瞧你的时候,像乌黑的琉璃一样,细腻湿润,沁到了人的心脏深处。
而现在,还是这双眼睛,没有多少神采了。
她笑,笑得美而凄:“我不说了,何必让彼此难过,只要你别再绑我回那里。”
他冷得沉默的脸孔,想过来抱抱她,可他突然生了怯意,怕一触碰,她这个样子,会坏掉。
他难过的微微侧身,拧着杀气四戮的眉宇,点燃一根烟。
两相沉默,他的心柔软而哀伤,过了许久,他没让步,“我的房产很多。”
“你还是要这样,还是没明白。”
他抽烟的动作顿住。
阿雅静静站起来,转过身,“我怕那栋房子,那只是栋房子,我怕的是你。两个人的世界线不一样,你在魔界,所以你不知道,你是个魔头,你也不觉得魔头怎么了。”
“已经过去!”他叼着烟,狠戾的样子再度拽住她。
阿雅往台阶下面倒,摔在他硬如磐石的肩骨上。
他的嗓音急而冷厉,“你从来没有要过我,你弃我,是我贱格,四年后竟又来找你,你还要怎样?”
他从不说这样的话,袒露真心,不屑亦或是不肯正视,他讲了出来。
阿雅贴着他冷酷的衬衫领口,他的呼吸很重,肋骨底下的心脏跳动勃怒而快,沉沉的,响在她的世界里。
她望着老旧墙壁上,划下的煤灰或者小孩子的字迹,带了水雾,渐渐氤成一片,心口却像被人揉进了一把碎冰,从来,都没有她要怎样的余地。
“席城……”她低低地喊他名字,笑着流泪,“十年前,我怕你被竹联帮的人打倒,我从死里逃脱去关小凌那里想拿回账目本,路上看着那张照片就在想,非常坚定的想,你若坐牢,不管多少年,我在外面哪里都不会去,我等你,我等得起,恩怨算清,我可以爱了,内心也不会再痛苦彷徨。”
慢慢的抬头,望住他深黑冷酷的眼,“我想着等你的,”
他的眼睛变了色,重重的一层云压下来,暗涌闪烁。
她又望回了原处,“可你……你果然是你,你的报复也确实残忍,刻骨铭心。”
他喉头梗动,最不屑的差点出嘴,“关小凌她是……”
“不会相爱,何必相爱。”
他一怔。
阿雅推开那道令人沉迷的胸怀,恍恍惚惚站稳,沙哑的嗓音了然静寂:“阿威说我的大学是你不得以为之,我也知那些过往里,你付出过,许多我不知道的。可我回头想一想,如果一开始你没盯上我,我爹地或许现在还健朗,平安平淡,温馨是福。……一切罪头是你把目光伸向了我,喜欢是美,可剥夺是恶。你恣意一生,想要的耍尽手段得到,你是得到了,可你也失去了。”
她还是走上了楼梯,背影微微弓着,在光线里束得如细梭,像是没了力气:“如果下午那个问题没回答,现在答案,你知道了。我很平静,阿城,爱过你,我不后悔,恨着你,我没办法。”
她叫他阿城,舌尖辗转,像唤一个亲密爱人那样,柔肠断骨,轻柔,哀伤,悲悯地唤他。
第一次。
是不是最后一次?
他比她大许多,整整一轮有多,道理却未必懂得比她多。
他们说,女人老起来很快,斯林也说,电话里何小姐的声音为何那样,仿佛窗中泪烛,带着低微颤音,好像随时会断。
是他把她变成了这样子吗?
四年,她没有倒下去,她长成了美丽的女人,可她的心,又好像死去在多年前,一点温度都没有。
你折她,磨她,苦她,欺负她,没有任何反弹。
抓不住的,手中的一把沙子。
他把铁锈的栏杆踢得歪斜,粉碎,他仿佛要拆了整座楼道。
他发泄着。轻易不会动怒的男人,沉稳如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失控,话都说开,他不愿正视的现实伤了他。
阿雅都听着,开门,关门,进屋,慢慢地滑到地板上,黑暗中,她注视着外面那轮月,弯弯的,洗如薄纱,亮澄地证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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