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木然。
最后一行字的落款,纸张很硬,有个淡黄色的圆形痕迹。
阿雅抖着双唇,整个人失了魂般,手指发颤,一遍一遍抚摸,直到自己的泪珠重叠在那个印记上。
爹地,爹地……
她从椅子上滑下去,揪住心口,哭声撕裂,痛彻入骨。
原来是这样。
真相是这样。
爹地是为了保护她才死的,不是什么执行任务,不是鬼扯的被交易方一枪打死的。
最根本的原因,是那个恶魔一早就把爹地逼到了没有后退余地的境地,夺人之女,爹地是反抗才会死的!
可怜可笑她,这些日居然住在仇人的家里,还与他谈笑生欢,甚至还认为这头披着人皮的狼,外冷内热,是个心慈的长辈。
而她,也那么可笑啊,蠢到给爹地蒙羞。
恨,恨啊。
阿雅不知道这一路自己在干什么,天色在她眼中混混茫茫,日头好大,刺得她几乎要瞎,她又哭又笑,一路如此。
山腰上那处显眼秀气的小洋楼,依旧气派地矗立着。
那天晚上她来到这里的心情,是安定,像一鞠飘零的浮萍,寻得一头浮木,他是那宽厚的浮木,可以放心攀附。
而今,一切成了早有预谋的一个大笑话。
弯道上停着那辆车,阿雅认得,加长林肯,黑色犀利的车身,犹如刀光冷剑。
她特别安静的模样,无声无息地踏进了那扇黑色的雕花大门。
记起不过前些日子,在这里帮大娘摘浆果,下了雨,他来拎她衣衫的前襟。
当时是要多傻,怎会认为他光明磊落?
浑身鸡皮疙瘩,阿雅只觉得这一切,好龌龊,脏污不堪。
她的身子簌簌发抖,她毫无知觉,静静地踏进了早已为她打开的客厅大门。
有低缓的谈笑声,来自沙发靠厨房那边。
阿雅看见了左龙,看见了阿威,他们看见她,无一都别开了目光。
阿雅厉笑,不知不觉讥笑出了声音,嗓子像丝缎一样,稍微用力就要扯坏,她那样凄厉地笑出着声音。
厨房那边,徐徐低笑的声音缓了下来。
阿嫂看见了面白如纸失魂落魄的小姑娘,一惊,不过三四天不见,怎么变成了这样。
目光忙往身侧在喝茶高大身影望过去。
男人优雅敛目,吹开茶面的云雾,利落喝了一口,茶的涩味入嗓,的确沁人心脾。
薄唇勾起的笑,是一点一点缓下来的,仍是有些笑影,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上身修身的白色衬衣,衬得他面冠如玉。
午后的阳光落尽那道强悍笔直的背脊,却像一堵囚人的墙壁,望着可畏。
转过身来,他居高临下的视线淡淡攥了过来,盯着她湿湿的眼眶,仿佛是笑地问:“不是搬走了,怎么又回来?”
阿雅听他这把笑声才觉得真正龌龊!
这一刻的愤怒雪恨达到顶峰,小小掌间被汗水和泪水腌渍的信封,狠狠朝那张无情的脸上砸过去:“无耻!”
吼哑了一副小嗓子,眼泪冰凉冰凉,坠成一线。
她的身子站不稳,抖如筛糠,看着像花折,就要落下去。
阿嫂动了一步,不敢在动。
偌大一个宽敞客厅,无一点声响,从他捡起那封信慢慢地从头至尾看完,房子里一潭死水。
看完,他就点了根烟,视线淡淡盯着烟头明灭,嗓音低缓而毫无异样,“总算弄清楚了啊。”
“我弄清楚了!你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是你逼死我爹地,席城,我家破人亡是因为你!”
“所以呢,”他的声音很淡,索然无味般,微微皱着眉头眯起一只眼,又抽一口烟。
崩溃中的阿雅愕然。
他何其淡定,根本无所谓,他杀了她的爸爸,却好像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样。
小小的女孩子,抖如粟粒,大口呼吸,抬袖抹掉眼泪,突然朝厨房冲过去,那样小的力度,倔起来如风,阿嫂居然没拦住。
她拿了水果小刀冲出来,整个人像风中摇曳的小草,她自己抖得太厉害。
“阿雅小姐!”阿嫂尖叫。
那边,左龙和阿威只冲了几步,就被眼神喝住。
阿雅举刀,泪光中亡了双目,这几秒的时间里她想了什么,她想到自己那么信任着这个男人啊,曾经他好温柔,风华英俊,学富五车,他好厉害,她有些崇拜他的,后来住进这里,他时不时不耐烦的情绪中显露关心,威严中自由一股待人之厚。
所以那日简轩仪在教室拦住他,揭穿这个男人的真面目时,阿雅傻傻,还不愿意相信。
自己被这个人迷惑到了什么地步?甚至……甚至那天晚上他喝醉欺负她,当时阿雅被吻到天黑低暗,是有过恍惚的。她抖得不像话。
她分不清楚那是什么情意,朦朦胧胧的一再佐证敲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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