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第一张符纸，被孟清宁画得磕磕绊绊，那纸上的笔画，虽不至于像狗爬，但也能看得出来拼拼凑凑，笔画之间，连接不上，这样的符哪里能用？
也不过就是一张废纸罢了。
小沙弥在心里摇头。
其实师父可以直接给符纸呀，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帮忙了，又为什么不直接给画好呢？
实在想不通。
按照这施主这样画，她要画到什么时候才能成功？
小沙弥心里想什么，孟清宁可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并没有气馁，第一次没有画得像狗爬，她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符的笔画晦涩难懂，她要先认全，熟悉，才能一笔划出来。
画了两张以后，孟清宁对小沙弥说。
“有没有墨水呀？我觉得这个朱砂这样被我用着浪费了，我想用墨水先练一练。”
“有。”师父每天都会经常要求小沙弥练字，平心静气，所以小沙弥的房里有一套文房四宝。
他很快转身去取来了文房四宝，然后摆到另一张案桌上，孟清宁立马凑了过去，拿起毛笔。
她画了一张又一张，似乎不知疲倦一样。
从一开始的笔画不接，到现在已经可以不用经常照着画了，可以在脑子里默写，但是速度不够快，偶尔会停顿一下。
小沙弥也是一脸好奇地在旁边看着。
一开始，小沙弥看孟清宁的表情是正常的，看见她画出来的笔画不整齐，甚至还觉得，他的天赋也不算太差。
看，别人也跟他差不多。
他只需要慢慢地修行就可以了。
可是一张，两张，十张，二十张。
孟清宁落笔的速度越来越快，笔划比笔画之间的勾勒也都串上了，等到三十张以后，她几乎是可以一气呵成了。
“啊这……”小沙弥整个人都呆了：“施主，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当初练了起码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到一气呵成。
这位施主却……
孟清宁眨眨眼：“怎么了？”
“速度好快，这么快就能全部记住了。”
“可能是我记性比较好？”
“也是。”小沙弥嘟嚷着，画这个符，记性也很重要，他的记性一直就不算太好，师父也曾经说过，他有点愚笨。
但是又告诉他，没有关系，记不住不是缺点，只是他的生命中空缺了一点东西而已，记不住，那就比别人多记一些，久而久之，自然也能成才。
还说这是上天对他的磨砺。
小沙弥觉得师父说的真不错，相信了。
孟清宁又连续一气呵成地画了好几张，确定自己不会再浪费朱砂和符纸之后，她才说：“这个差不多了，我回去那边画吧。”
小沙弥又赶紧跟了过去，一边说：“施主，您实在是太厉害了。”
“你别夸我啦，我都不知道这边呆会能不能画出来能用的。”
能画出来，可要是不能用，她的记性就算再好，那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落笔之前，孟清宁小声地问小沙弥。
“画这个符，有没有什么诀窍可以教给我？”
小沙弥想了想，而后道：“师父说，画符时需得凝神静气，不可被外界所干扰，借助修行的力量来画，这样画出来的符纸，就一定能用。”
修行的力量？
她哪里会这些？
不过首先第一点要做到的，确实就是凝神静气。
孟清宁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心性缓缓地静下来。
一开始，她还能听见林中风吹竹叶的声音，还有旁边人的呼吸声，等她慢慢地静下来以后，这些声音就完全听不到了。
天地似乎归于寂静。
正要落笔的时候，眼前突然想起自己前世惨死的一幕，车子在急速地下坠，她的脸和眼睛都被血染红。
不行，她怎么可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想起这些事情。
孟清宁下意识地晃着脑袋，想要将这些杂念甩出去。
可那一瞬间，她就好像长出了心魔似的，那些记忆如同影像一般在她的眼前高速流动，父亲的死，母亲的死，阿频的死，最后是她自己的。
她画符的时候，卫决始终都在旁边守着。
见她凝神静气之后，卫决也注意到，她的脸色似乎宁静了许多，仿佛与外界隔开。
可是现在……
孟清宁的气息明显不稳，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白皙的额头很快就渗出汗来。
卫决担心她出事，想要靠过去的时候，身后传来沉稳的声音。
“不要打扰她。”
卫决回头，看见空镜大师走了进来。
“有些事情，总要放下。”他语重心长地道：“毕竟无论如何，那些事情都过去了，让她自己来吧。”
卫决垂落在侧的拳头，紧了又紧，他蹙着眉，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脸上，生怕她出什么事。
在这样焦急的等待之下，卫决的额头都跟着渗出汗。
好似那在受煎熬的人不是孟清宁，而是他。
空镜大师看着这一幕，实在没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倒是个痴情种子。
他修行了这么长时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居然以自身的意志，强行改变了命运，本来这二人……是真一点缘分都没有。
他们二人的命线，是没有任何纠缠的。
从面相上看，他们二人其实也就只有一面之缘。
之后，其实就再无交集了。
两人后面都有各自的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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