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钱财的来路不正,交易本身,却清清白白。
牙行中人胡老六,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坑谁,也不敢坑他。
而县衙的周主簿,虽然是他的远方族叔,每年收他不少孝敬,却也不会拼着自己的前程,在有问题的交易文契上盖印。
新来的书呆子巡检想要在交易文契上找纰漏,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故而,本着让新来的巡检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以便将来双方打交道的念头。周癞子接到张帆的传唤之后,没让对方为难,就非常配合地,赶着牛,带着交易文契上了路。
一路跟张帆东拉西扯,谈笑风生地,就来到了巡检所大堂门口。
山路崎岖,这一来一回,就是一个半时辰。
乡野集市收摊早,大堂门口,看热闹的人,也已经散去了过半。但是,还有一些无所事事,或者心痒难搔者,坚持留了下来,准备看新来的糊涂巡检,究竟能如何判这幢糊涂官司。
“既然周大官人也来了,就让他和侯张氏一起进来,与本巡检一道,仔细核验交易文契!”韩青正等得昏昏欲睡,见到张帆回来交差,立刻打着哈欠下令。
“是!”弓手和乡勇们,懒散地答应着,重新打开正门,将原告和被告,一并带入大堂。
令他们感到非常诧异的是,简单一个交易文契核验,原本三眼两眼就能解决的麻烦,竟然被韩巡检,给玩出了诸多花样。
先一字一顿,将上面的文章朗读了三遍,确认原告被告,都听得清清楚楚,毫无异议。然后,又指着上面的花押,官印,让双方辨认。
最后,唯恐落下什么话柄,他竟然让看热闹的百姓,自行推举三名年长望重者入内,帮忙验看,交易文契,到底是真是假,到底跟外面的大黄牛,对得对不上。
如此折腾,时间消耗的可就长了。
原告和被告,各自怀着心事,还不觉得厌烦。而那大黄牛在周癞子家,中午根本没吃饱。下午又被赶着走了二十多里路,早就饿得两眼发花。
此刻被拴在大堂门口的桩子上,等到了红日西斜,还不见半点草料和清水,忍不住扯开嗓子大声抗议,“哞——”
“我的大黄啊——”侯张氏被这一声牛叫,叫得肝肠寸断。以手掩面,嚎啕大哭。
“大婶,你肯定认错了。牛是俺花了四吊钱,在集市上新买的。有中人和官府发的交易文契为证呢!”周癞子胜券在握,撇着嘴,抖着脚,高声反驳。
被看热闹百姓们临时推举出来的三位老者,虽然对周癞子的举动不满,却从交易文书和牛身上的印记方面,找不出任何毛病来,只能无奈地摇头。
正准备劝侯张氏认命了事。却不料,坐在书案后的韩青,忽然抓起镇尺,奋力下拍,“啪!”
周癞子,侯张氏,三位老者,连同在场的弓手和乡勇们,被吓得齐齐打了个哆嗦。赶紧停住哭泣、冷笑和叹息,将目光转向韩巡检,听他做最后的裁决。
“区区畜生,竟敢咆哮公堂,来人,将它给本巡检牵进来!重打二十,以儆效尤!”对侯张氏,周癞子和其他众人的反应,视而不见,韩青如同发了癔症般,指着门外的大黄牛高声吩咐。
“这,这……”张帆、杨威、刘鸿、王武和牛巨,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韩巡检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而那侯张氏,听闻韩青要拿大黄牛泄愤,心疼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巡检息怒,巡检息怒,牛是饿得急了,才会乱叫。它只是一头牲口,什么都不懂,不会故意冲撞您。真的不是故意要冲撞您!”
“你说它是一头牲口,什么都不懂。本巡检却觉得,它未必如此!”韩青忽然冷了脸,非常不讲理地反驳。“来人,先取些马料和清水来,喂饱了它,然后牵进大堂来。本巡检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因为饿了才叫,还是故意在跟本巡检捣乱!”
“巡检,牛的确是饿了。牛吃草,不抗饿。如果不放养在野外的话,一天得喂五六次!”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家巡检再丢人现眼,张帆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提醒。
“要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韩青却死活听不进去,扭过头,对他怒目而视。
“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从来没见韩青发过这么大的火,张帆心里打了个哆嗦,赶紧答应着快步跑下。
其他几个弓手,唯恐遭受池鱼之殃。也纷纷跑出去帮忙,转眼间,就取了足够份额的马料和清水,一股脑摆在了大黄牛面前。
那大黄牛,有了吃食,立刻不再抗议。低下头,大快朵颐。
周围看热闹的人,则一边小声偷笑,一边连连摇头。都觉得这位韩巡检的所作所为,实在荒唐离奇。
而几个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中年商贩,却互相使了个眼色,又悄悄聚集在了巡检所大堂门口,静待最后的谜底的揭晓。
大黄牛正值壮年,胃口极好,只花了半柱香功夫,就风卷残云般将饲料和清水,给吞了个一干二净。
肚子里有了东西,它的脾气也温顺了。任由张帆,将自己拉入了大堂。
那侯张氏唯恐韩青祸害大黄牛,再度哭着求饶。几个乡间老者,也纷纷主动作证,说牲口无知,绝非有意捣乱。
然而,韩青对他们的话,却坚决不听。径直绕过书案,走到大黄牛面前,用手轻轻抚摸两条光滑的牛角,念念有词。
“他们都说你是无知的畜生,本巡检却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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