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万里的声音,大声的响了起来,上百人从城墙下面的藏宝洞里冲出来,朝着这边城墙开始集中起来。
这是他手中为数不多的预备队,不过,此刻防止有意外的发生,他也只能想调集他们上来了。
江晚背负着手,并没有干涉封万里的命令,在南海卫,他这个卫指挥使会告诉自己手下的千户去和谁打,但是,怎么打,那是他这些千户们自己的事情,如果不是出现特别大的偏差和失误,江晚这个卫指挥使不会直接越过千户,向下面的百户总旗直接下令。
他真正能随意下令的,反而只是他身边的亲卫。
大抵是有着城墙的保护,城头上的弓箭手们,肆无忌惮的探出身子,朝着自己视野中的人群开始射箭,在他们脚下,成捆的箭支由后面的青壮送过来,但是,他们手中箭支发射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力道也不复先前。
封万里摇摇头,“大人,是不是让徐佥事可以准备火器营了,这些菜鸟弓箭手,拦不下这些人的!”
“我已经命令火器营装填待命了,随时可以列队开火!”徐采宁也轻蔑的笑了笑:“一群不知道节省臂力的莽夫而已,军中娴熟的射手,这种羽箭能射出八到十支就已经极限了,像他们这么乱射一气,会害死同袍害死自己的!”
江晚脸沉如水,没有理睬身边的两位,而是眼睛紧紧的看着那些不要性命一样冲上来的老弱。
城头上的弓箭,虽然稀疏了不少,但是依然一波箭雨下去,就是数人栽倒在地,但是,这些老弱哪怕是身上中了羽箭,也是翻滚着朝着护城河这么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用尽全身力气,也要将他们手中装满黄土的布包投进护城河里。
就好像这件事情,是这么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一样。
而有些人冲到这护城河边,他们鲜血已经流了一路,手中的布包也早就不知道掉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即便如此,这些人依然执著的冲过来,直到自己身上再多了几支羽箭,他们才带着或是凄厉,或是解脱的神色,颓然栽进这护城河里。
有一就有二,有人这么做,就有人学着这么做,比起小小的一包黄土,他们的身躯要大的多,能填充的地方也多,就算死在这护城河里,转眼之间,就被盖上黄土,对于这些一心求死的人来说,这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大人!”
徐采宁有些焦急的喊道,她看到了远处蠢蠢欲动的人群,似乎这些人的死,那对面的那些流民变得激动起来,而真要等到这些人全部死在这一段城墙之下,那这些激动疯狂的流民,甚至都可以直接踩着这些尸体贴近城墙。
他们或许会被弓箭杀死,被城头的士兵用长枪戳死,甚至可能被城头的滚石木块砸死,但是,只要有人一直在死,这城下的尸体就会越来越多,而流民们的通往城头的阶梯就会越来越高。
江晚依然摇头,他的眼光落在了在城头督战的知府宋衮身上。
城里的青壮不仅仅是在城头协助南海卫值守,也不仅仅只是搬运上来一些箭支,他们送到城头来的,还有一口一口大锅,一堆堆的柴薪,和一桶桶的火油。
现在,柴薪在熊熊燃烧着,一口口铁锅里的火油,也在咕嘟咕嘟地翻滚着。
宋衮一声令下,弓箭手让开来,一群青壮拿这木瓢,一瓢一瓢的火油,朝着城下开始泼洒起来,这些原本是在城头迎头浇向攀附城墙的敌人的守城利器,此刻就好像下雨一样,离开了城头,飞向下面的人群。
人群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但是,更多的火油是泼洒到早就已经死去静静的躺在了护城河沟里的尸体上,即使是占据着城墙的高度,人力能泼洒出这些火油的范围,依然只是区区数丈远,甚至只要稍稍远离护城河一点,这些火油就威胁不到下面的人。
一支带着火苗的箭支,从城头上飞了下来,直接落在一个正捂着脸惨叫的老人身上,仿佛有“蓬”的一声响起,火焰几乎是转眼之间,就蔓延到了那个人的全身。
那人的惨叫声,叫得更加不似人声了,被火油浸透的身体,此刻就好像一支火把突然燃了起来,城头上的人,城下的人,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停止了动作,所有的眼光,都聚集这人身上。
他们看着这人伸开手,想要拍打着身上火苗,但是,火苗却是被他拍打得更加旺盛,他栽到地面,想要打滚扑灭身上的火苗,但是,身子一落地,一团比起他身子更大的火焰从地面上奔腾而起。
整个护城河沟,全部都燃烧起来,这个燃烧着的人,就好像一个火折子——燃烧了自己,点燃了这条河。
巨大的浓烟和火焰在城头上的人和城下的人中间出现,那些在护城河里的尸体,早就被火油浸透,此刻变成了极好的燃料,而巨大的热气,不仅仅让城下的人无法再靠近这护城河,就是连城头上的人,也不得不离开城墙往后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
徐采宁喉头翻滚了半天,直到她再也抑制不住,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这一吐,不仅仅连昨天晚上吃的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苦胆都应被自己吐出来了。
“退了,他们退了!”
有士兵大声地喊了起来,她抹了抹嘴角,努力站直了身体,烟雾中,那些老弱的流民,似乎终于想通了,丢下手里的布包,三三两两的开始朝着后面走去,而那些远处的流民,鼓噪声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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