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常大郎都十分庆幸自己的坚决,又十分忐忑。
这许多年妻子不知受了多少苦,不知道她还肯不肯原谅自己,肯不肯跟自己回家。
马车一路出了城,径直朝着南山而去。
常大郎是知道终南山多神仙和隐居的高人,即便神仙没人见过,高人却真是不少,比如李太白,他当年便在南山待过。
只是马车上除了苏兮外,都无人欣赏周围的风景。
待马车走无可走时,苏兮便跳下了马车,她仰头朝上望,根本看不见欢娘的影子。
“走吧,也不知入夜前能不能回城去。”
一行人往山上走,也不知走了多远,常大郎终于看见了站在山崖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心下一阵苦涩,妻子如今可否也是如此?她可瘦了?
欢娘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缓缓转身笑着给苏兮和温言行礼,待目光落到常大郎身上时,便有些淡淡的。
“常郎君来了,那就请从此处跳下去吧,你的妻子就在下面等你带她回来呢。”
欢娘说着侧身给常大郎让出了位置,那架势一点不像说笑。
苏兮和温言没有动,也没有阻止欢娘。
因为两人都很清楚,即便常大郎从这里跳下去,他们也有的是办法不让人真的死了。
欢娘应当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苏兮心里想着,目光就更加平静了。
常大郎先是一愣,而后快步走上前,扭头问道:“你是说我的妻子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欢娘冷笑一声,反问道:“掉下去?他们告诉你的吗?”
常大郎下意识去看苏兮,却见苏兮也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谁?”常大郎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他的爷娘,他的阿弟和弟媳,是那个卖了妻子的牙婆,是带走妻子的略卖人者。
“她是自己跳下去的,因为那胡人要把她卖去西域,她是知道的,若真的出了关,她怕是这一辈子都再也回不到大唐,更见不到她朝思暮想的夫君。”
欢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全是讽刺,郁欢到死都在思念着夫君,而她夫君的双亲却正是狠心将她给卖了的罪人。
常大郎早就泪流满面,他不是个喜欢哭的人,在得知妻子被卖了的时候他没哭,也没给自己多少时间去发怒。
因为他知道第一时间该去干什么,可到底过去太多年了,一切线索都已经模糊不清。
他当时甚至想过变卖所有家产到西域去寻妻。
但好友的一番话劝阻了他,若是他没了家产,又拿什么去寻妻?
常大郎反驳过,好友就问他,路上钱花完了,赎回妻子靠什么?难道靠着一腔热血?
后来常大郎便明白了好友的意思,于是那半年里,他一边寻妻,一边物色好的伙计,后来将自己的生意都交给了伙计,他则再无后顾之忧地去寻妻。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妻子竟是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跳下去了。
常大郎一时间万念俱灰,这些年支撑着他的唯一力量一瞬间土崩瓦解,他没再问任何问题,目光呆愣地缓步朝着悬崖边走去。
待他一只脚踏了出去,欢娘才一把将人拽了回来,反倒是自己先跳了下去。
常大郎顿时清醒了,他大喊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拽欢娘,却晚了一步,愣是扑了个空。
他瞪大着双眼看着底下云雾茫茫,那个纤弱的女郎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温言看他一直趴在崖边不动,走上前抬脚轻轻碰了碰,“起来吧,她是下去帮你找妻子了。”
常大郎慢慢坐起身,而后突然就疯了一般的怒吼道:“我的妻子我自己去寻就罢了,用得着一个陌生人赔上性命吗?那是我的妻子,用我的命就行了,缘何要连累了旁人,我的罪孽怕是这一辈子都洗不清了呀!”
说实话,这场面是十分感人的。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怕是都要感动得落下几滴同情泪。
可惜眼前人是苏兮和温言,两人都十分平静地等着看常大郎待会儿的精彩表情。
约莫一刻钟后,崖下传来了一声鸟鸣,接着阿鸾姑姑抓着两个人回到了崖上。
落地的一瞬间,常大郎整个人呆立当场,但当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躺在地上的时候,他还是毫不迟疑地冲到了其中一人身旁。
“欢儿,你怎么了?欢儿,你快醒醒。”
虽然地上两人一模一样,但常大郎不会认错,怀中的便是自己的妻子,阔别多年的妻子。
“别叫了,她魂魄尚且不全,听不见的。”
阿鸾活动了自己的肩膀,如今年纪大了,真干不动这样的重活。
苏兮忙上前朝阿鸾姑姑道谢,今日若非她护航,合欢花想要把魂魄渡还给郁欢可就困难多了。
“那她...”常大郎想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他只想自己的妻子能醒来。
“放心吧,有合欢花在,她不会睡多久了。”温言拍了拍常大郎的肩膀。
常大郎一愣,“这跟合欢花有什么关系?”
“欢娘就是合欢花魂,它那时被郁欢带了出来,一直跟着她掉下了悬崖,这些年若非它护着郁欢,你怕是再也见不到你的妻子了。”
说话间,一道红光闪过,眨眼间没入了郁欢的眉心。
阿鸾一拍手,“好了,我的事情就完成了,记得,欠我三坛罗浮春。”
她说完转身消失在了崖上。
常大郎嘴巴张了张,却什么话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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