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谭郎和重倻的傀儡戏班已经在长安名声大噪。
几乎每个长安人都去看过西市的傀儡戏。
而他们也不再只出现在台子前,而是自己弄了一处园子,环境比之西市台子要好得多。
王韫秀偶尔还会去找傀儡戏班的人,不过她不再提买下戏班的事。
倒不是她突然转了性子,而是有比她更有权势的人喜欢上了傀儡戏。
那人不仅是她得罪不起,连元载也一样。
谭郎还和往常一样,没事就研究新的戏本,好让这傀儡戏有更多故事可以演出。
重倻就不同了,手里有了不少钱,那自然是要领略一下长安的风光。
这其中最好的风光,自然非平康坊莫属。
不过短短时日,他已经把整个平康坊里各家的花魁都给摸透了,还琢磨着什么时候能进了长安第一花魁的闺中瞧瞧。
“你就别想了,长安第一花魁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三品以下想见都难,你一个玩儿傀儡戏的,别痴心妄想了。”
和他一道喝酒的郎君十分现实地泼了一盆冷水。
见重倻不悦,便又补充道:“你别以为我是贬低你,这是真的,去岁一个五品官员想要见她,花了不少钱,愣是连门都没进去。
我曾经也试过,别说问了,提出来都没人搭理,你说说有多惨。”
重倻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缓和,嘴里却说道:“不过就是一女妓,哪来的那么大架子,贱籍就得有贱籍的样子。”
那友人却摇摇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平康坊的女妓也分三六九等,你说的那种,那是靠近城墙里头住着的女妓,给了钱就能让你舒坦,南曲和中曲里可有的是给钱也不搭理的,她们有时候甚至比一般人家的千金还清高,且有这清高的资本。”
这些女妓多数都有技艺傍身,且容貌身姿都是一等一的好。
平日里的开销也许是一个五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你说人家搭理你干什么?
“如何说?”重倻有些不信,可还是好奇地想问问。
“通常那样的女妓都有自己固定的恩客,这些恩客要么财力非比寻常,要么就是手眼通天的主儿,咱们这种一般人就不用想了。”
友人说罢一饮而尽,催促着重倻也赶紧把杯中酒给喝了。
自从傀儡戏在长安红透半边天之后,谭郎便决定每三日演一出,一则给众人休整的时间,二则也让想要来看的百姓有些期待感。
谭郎发现重倻好几日不归是在演出的头一晚上,他本打算交代重倻几句明天莫要迟了,结果却见崔璇独自一人坐在屋中。
“师兄呢?”谭郎环顾了一圈屋中,并没有见到重倻的人。
崔璇笑容淡淡的说道:“算算时辰,我已经有三十个时辰没见到他了,哪里知道他人在何处。”
谭郎一惊,三十个时辰,那不就是将近三天?
难道说重倻在上次演出完之后就不见了?
见谭郎着急,崔璇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不赌气了,他人在平康坊,听闻是迷上了一位曼妙的小娘子,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钱都送去了,人家才让他留在那里过夜。”
“师兄这也太胡闹了。”
谭郎知道重倻平日里就有些小心思,他喜欢婀娜多姿的女郎,尤其是腰肢纤细的那种。
这些其实崔璇都有,只是家中妻子看得久了,重倻自然就腻了,这才时常到外间寻更好的。
可往日即便如此,也绝对不会这么过分。
“他一向胡闹,我是知道的。”崔璇微微蹙眉,继而又朝着谭郎笑道:“无妨,他不会耽搁明日一早的演出,否则他怎么有钱去供养那小娘子呢。”
谭郎张了张嘴,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崔璇所料,重倻第二天西市开市便回来了,脸上都是意犹未尽,似乎那小娘子让他颇为满意。
崔璇什么都没说,和妹妹崔琼一道在一侧等着。
很快来看傀儡戏的百姓就坐满了园子,谭郎和重倻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便满含笑容地走上台去。
今日演的是双生。
讲述一对姊妹从出生到婚嫁,她们的爷娘对二人不偏不倚的爱护,直到有一日阿姊发现了妹妹其实恨自己。
其原因则是姊妹两人所嫁颠倒,阿姊嫁的人是妹妹的爱人,而妹妹所嫁的人也恋着阿姊。
一个爱人,一个夫君,一个身是阿姊的,一个心是阿姊的,那她这个妹妹该何去何从?
一出戏演到这里便算是结束了,算算刚好将近一个时辰。
等重倻和谭郎退下去后,百姓们还意犹未尽地想知道最后的结果。
崔璇适时走上台去,朗声说这出戏分上下两场,想要知道结果的,可以三日后再到园子里来看。
百姓们纷纷应声表示一定会来。
彼时苏兮蹲在灵池边的花圃里侍弄一株花草,听见灵鸟啾啾叫个不停,不由挑眉问道:“双生?还分上下两场?”
啾啾!
得了灵鸟的回复,苏兮轻笑一声,“好吧,这个谭郎倒是有些头脑。”
“此等赚钱的手法跟阿鸾姑姑比不了。”温言靠在因果树上,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其上有大朵白云,漂浮得很快,外间此时该是有风吧。
“那是自然,阿鸾姑姑多不择手段啊。”
苏兮不以为然,论脑子,凡间这些不过百年寿数的人,如何能跟活了不知多久的鸾鸟相比。
即便是如今西王母身边的玄鸟,也得跟她一样尊称阿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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