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芳仪穿过通轨坊的坊门,这里的武侯都有些松散,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好像这坊门下根本无人通过般。
穿过大街,叶芳仪找到了那处巷子。
而此时街鼓声已绝,她今晚只能在通轨坊内过夜了。
天色黑暗,巷子内一眼都看不到头,似乎里头根本没有什么人家住。
叶芳仪握紧了玉璧,一咬牙抬脚踏了进去。
往前不过一丈远,巷子中突然亮了一盏灯笼,远远看去,灯火在风中微微摇曳,就像是在朝她招手。
叶芳仪没有任何迟疑,她既然知道那女郎并非凡人,自然也清楚那浮月楼必然不是什么寻常之地。
抬脚快步走过去,灯笼下的景物越发明显,但无论是何景物,都比不上那倚靠在廊柱前的仙人。
“娘子来了,快请进。”
苏兮冲她微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芳仪颔首,随她上了台阶,微微敞开的暗红色门内有些许光亮透出,隐约能看见栈桥、水池,但那光不是自这些地方而来。
恍惚间似乎还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飘荡,在她鼻尖萦绕之后钻了进去。
叶芳仪直觉神情唯一一荡,人便已经在浮月楼内。
她四下观瞧,见一角长着一颗十分炫丽的树木,通身浮光流动,像是用珠宝雕刻而成。
可那树冠之上却有真真实实的花朵点缀,随着微风轻轻舒展身姿。
“那是?”
叶芳仪很好奇,这样的树怕不是凡间的产物吧。
“因果树,系世间三千因果。”
苏兮请她到亭子里坐下,温言将茶水端到桌前,而后转身到灵池前喂鱼。
叶芳仪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从温言身上移开,不,确切说,是脸上。
“女郎好福气,这等容貌绝伦的郎君与你最是般配,一看便是神仙眷侣。”
叶芳仪的话引来苏兮和温言两人的目光,温言是但笑不语,而苏兮则微微挑眉。
从来到浮月楼中的客人,多半都牵挂着自己的事情,倒是鲜少有人将她和温言搅合到一起的。
难道真是三十过后多八卦吗?
“娘子...”
苏兮话没说完,就被温言先一步打断,“夫人好眼力,我与她相伴千年,确实是神仙眷侣无疑。”
叶芳仪顿时笑得欢喜起来,像是得了一件宝贝那般欢喜。
“娘子今日前来是否已经想清楚要什么心愿?”
苏兮问道,又补充了一句,“心愿越大,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越大,娘子可要想清楚了。”
叶芳仪收起脸上的笑容,看到苏兮推过来的那杯碧色的茶,心道这茶的颜色似乎稍显怪异,难道是仙家独有?
她拿起茶杯喝了半杯,只觉得心中的郁结似要喷涌而出,张嘴便说起自己的家事来。
“我自幼便在长安生长,那时正值大唐盛世,万国来朝,大约从未有哪个朝代能与那时的大唐相比,后来我及笄,爷娘便着手为我挑选夫婿。”
叶家当时在长安算是官宦之家,虽然在那时的长安一巴掌能拍出来好几个三品大员,一个不过从六品的官员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架不住家中只有这一女,叶家爷娘颇费了心思的。
甚至还瞧了不少长安五品官员家中的公子。
叶芳仪那时没什么想法,只觉得爷娘的眼光不会错,人品长相及学识,自是不会差。
谁也没想到,只西市一次游玩,叶芳仪的选夫标准便降了不少。
白家起先是商贾之家,后来家中有人从军,以军功脱了贱籍,这才成了官家。
可家底到底不如叶家这般,往来都是官宦。
起先叶家爷娘是不愿意的,奈何白世成十分会做人,把叶芳仪哄得团团转,确定了对自己的心意。
而后他才开始对叶家爷娘下手,没多长时间,叶家爷娘便因其心诚而感动。
于是没多久,二人的亲事便定下了。
白世成十里红妆迎娶叶芳仪,当时在坊间也是一段美谈。
后来叶家离开长安,前往蜀中定居。
也就在叶家走的第二年,天宝之乱爆发,白家在这次战乱中没能及时离开长安,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
白世成当时几乎心灰意冷,是叶芳仪拿出自己的嫁妆支持丈夫,这才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没多久长安收复,夫君便着手重新修葺了被毁了一些的宅子,再后来长安渐渐恢复生气,家中便也开始重新抄起了旧业。”
叶芳仪说的旧业,指的便是白家早前的经商。
大唐以商贾为贱籍,白世成便没有以自己的名义去做,而是让叶芳仪当起了甩手掌柜。
“家中越来越兴旺,我这心中就越发不踏实,我们夫妻十数年,我却一无所出,每每午夜梦回,我都惊出一身冷汗,梦见自己被阿郎赶出家门。
然而蜀中千里之远,我即便想投靠爷娘,却是无法只身去到那么远,是以越发不安。”
叶芳仪叹了口气,“直到丽娘入门,我这心里就跟扎着根刺一般,每每隐隐作疼,欲将之拔出来,却又怕伤及自己。”
她这话听在苏兮耳朵里是一个意思,听在温言耳中,便又是一个意思。
温言以为她就是不敢承认自己的婚姻到如今算是失败的,而苏兮则明白,叶芳仪的拔出,指的是将丽娘打发走。
“原本一切都正正好,我只要将她赶走就行,我不会亏待了她,可偏偏阴差阳错,她竟然怀了孩子,这怎么可能?我这么多年都未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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