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口中的故事得从天宝年间说起。
那时韦舂在长安尚且有个去处,因为他爷娘尚在,老两口为了这个儿子,倒是也任劳任怨。
即便每每科举不中,也从未放弃过他。
也就是在那时,韦舂在街上偶尔瞧见了从禁中出来的公孙大娘。
这便算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只是彼时公孙大娘并不认得韦舂。
而后没过多少年,天宝之乱发生。
六街鼓歇行人绝,九衢茫茫室有月。
九衢生人何劳劳,长安土尽槐根高。
长安城迎来了它第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当时的长安城几乎十室九空,即便有不想离开的,如今多半也都葬在了延兴门外。
公孙大娘当时随着圣驾一道逃往蜀中,却在途中走散了,再后来便不知去向。
而韦舂不一样。
韦家当时家产还算不少,韦舂的爷娘催着他收拾好一切,将家中资产都让他拿着,本是打算一家逃出长安后,再寻地方安置。
而到最后却只有韦舂一人离开了长安,他家爷娘则死在了天宝之乱中。
约莫一年多之后,韦舂在江南道苏州遇见了刚刚跳完剑舞出来的公孙大娘。
两人第二次见面,公孙大娘终于知道了韦舂这个人,但也仅仅是互相行了礼,并未多言。
后来韦舂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几次去看公孙大娘的舞,两人渐渐便有了交集。
同为长安人,同是因为天宝之乱出逃,自然容易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久而久之,公孙大娘对这个时常陪伴自己的韦舂多了几分依赖,只是却并不能确定,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直到...
“要说这事儿啊,我也听从前跟随他们回来的仆役念叨的。”阿七如同说书先生一般,两只短短的小爪子有模有样地挥舞着。
“哦?念叨什么?”
苏兮很配合地堆了一脸兴趣,反倒是温言兴致缺缺。
他在看身侧的槐树,这槐树有些年头了,原本树中该有东西存在,可眼下不用探查就知道,里头空无一物。
阿七小嘴一张,又是一段故事。
遇见韦舂的时候,公孙大娘其实已经有过一段不算美满的婚姻,两人并无子嗣,至于原因,无人知晓。
只知道后来那人与公孙大娘和离,两人各奔东西。
遇到韦舂的时候,公孙大娘已经不算年轻,但韦舂不弃,软磨硬泡,最终还是获得了公孙大娘的青睐。
“其实中间发生过一件事,韦舂奋不顾身救下公孙大娘,这才让她点头答应了婚事。”
阿七愤愤,“但其实那件事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美人是美人,可惜那韦舂并非英雄。”
当年公孙大娘为生计所迫,曾在苏州贵人府中表演剑舞,偶尔出来得晚了,总是能遇上一些泼皮无赖。
奈何世道艰辛,她又不能躲在家中不出。
一次两次的,散些钱倒也罢了。
可有一次那人竟要侮辱她,公孙大娘哪里肯,奋起反抗,却因力量悬殊,没能挣脱。
正在绝望之际,韦舂和两个仆役冲了出来,乱棍将那些无赖赶走,救下了想要咬舌自尽的公孙大娘。
“如此俗套的手段,那公孙大娘也能被骗?”
温言觉得不可思议,公孙大娘昔日乃是梨园舞伎,心思不应该那般单纯。
毕竟是御前献舞,若是没点脑子,如何在深宫中活下来?
“我也这么认为。”苏兮附和。
阿七叹了口气,小脑袋垂下去,复又扬起来,“谁说不是呢,我头一次听见就觉得奇怪,那韦舂若不是本就守在这里,怎么那么及时把人给救下呢?”
“然后呢?”苏兮不打算跟它多讨论这些,催促着阿七继续往下讲。
“然后?然后两人就成亲了呀,不过成亲后依旧无所出,加之韦舂渐渐露出真面目,两人的日子就过得有些捉襟见肘。”
后来天宝之乱平定,二人便从苏州回了长安。
阿七听韦舂说过,他是想自己的爷娘了,但私底下仆役都说那是因为公孙大娘说自己在长安有些产业。
韦舂是冲着这些产业才回来的。
回到长安后的韦舂越发嗜酒,没多久就将公孙大娘的积蓄喝光了。
听阿七说到这里,苏兮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对吧,我可是听说公孙大娘之前为儿子瞧病,你怎么说他们夫妻二人无所出呢?”
阿七嘴巴上的胡子抖了抖,“那不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孩子,而是韦舂从前fēng_liú留下的种,只是公孙大娘不嫌弃,依旧待那孩子如己出。”
它很不能明白,韦舂待她那般不好,为何还要为他养孩子?
“我看他自己都对这个儿子无所谓,倒是公孙大娘十分上心。”
苏兮一瞬间有些晃神,她原本以为自己看到那个饱经风霜的妇人是因生活折磨才那般苍老。
倒是忽略了她这般年纪,也该是那个状态。
只因为苏兮心中觉得那是公孙大娘,在梨园中、在兴庆宫里,都是意气风发的公孙大娘。
锦衣玉貌,矫若游龙。
几乎成了她的全部。
然而即便是这般惊艳的人,在时间面前,同样不会有任何优待。
“倒是我着于表象了。”
阿七不知道苏兮怎么突然有这个感慨,小眼睛小心地看着她。
“没事,就是突然有所感,胡说的。”
苏兮示意阿七继续,阿七却挠了挠耳朵,“那个,别的也就没什么了,韦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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