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兮没有将骨蛊发作的样子告诉金七娘,而是问她关于章突发作时的模样。
金七娘却说他只是疼,因为他有高人给的一副药,能缓解骨蛊发作时的痛苦。
苏兮眉眼微动,问道:“他是为了驱除骨蛊才要了的精气?”
“嗯,那一日我去寻他,正巧看见了那位高人,他是个衣衫破败的道士,身上挂着一只漏了风的葫芦,一瞧见我便说我可以。”
当时金七娘不明所以,还问句可以什么?
那道士就告诉她,若以她的精气注入章突骨髓中,就能帮他驱除病痛。
她那时其实是迟疑的,因为她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似乎哪里不对的别扭感。
“那道士信誓旦旦地说只是借用,只要将身上的病痛驱除,我的精气就会重新还回来,我至多损失一年寿数,于我而言并无多大危害。”
金七娘闭了闭眼,酸涩的眼睛里有水光泛起,但很快又被生生压制了下去。
苏兮低头看着她,“可他一去不回了。”
“是啊,原来我和阿爷看人一样,都不准呢。”
金七娘到底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微微有些泛黄的衣襟上。
屋中一阵沉默,苏兮不会安慰人,况且金七娘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安慰,她只是想发泄心中淤积的难过,仅此而已。
温言就是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他手中捧着一只匣子,四寸见方,上头出奇的什么都没雕刻,光秃秃的。
“拿来了。”苏兮起身接过那只匣子,温言一边递给她,一边低声问道:“真要用这个?”
匣子里放着的是从玄冥大神处赊来的黄泉花,与冥王冥府中的不一样,可不是用来装饰黄泉路的杂草。
“章突把事情做得太过了,况且那块玉璧调出来的就是黄泉花,便足以说明,用它最为恰当。”
苏兮将匣子放到金七娘面前,“此乃黄泉花,一旦使用了它,你的精气会立刻回来,但盗用你精气的人会如何我不敢保证。”
金七娘沉默了不过片刻,抬头十分坚决地看着苏兮说道:“我要拿回我的东西。”
苏兮点头,将匣子里的黄泉花拿出来。
那花没多大,不过巴掌大小,一共十三瓣,中间是如夜明珠般大小的一个圆圆的花蕊。
乍一看黄泉花还挺好看,只是这花却是黑中带红的颜色,越看心中越是不安,似乎眼前这东西所代表的就是恐惧。
苏兮示意金七娘躺好,她将黄泉花放在她心腹之间,让她用手轻轻扶着。
“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好。”
金七娘听话地将眼睛闭上,她以为到了这个时候心中多少会有些感触,可到了眼前,她竟然出奇的平静。
苏兮看着她,抬手在她眉心上轻轻一点,金七娘只觉得心中脑海万千思绪都在这一点之下顷刻消散。
确定她陷入沉睡,苏兮才叹了口气同温言说道:“知道为什么玉璧会选了黄泉花吗?”
“为何?”温言并不知晓,只是回去后玉璧直接便落在了装有黄泉花的匣子上,显而易见,这便是金七娘的心愿之所在。
“章突该死。”
苏兮的声音十分平静,只是这平静中带着一丝残忍。
上元年间,章突曾为回鹘兵,虽说是为了活命,但助纣为虐却是真。
他所谓的安老爹托付,其实是假的。
安老爹当年回去后便没有在高昌县住下,他是商人,自然是游走的,哪知道战争爆发,他被困在安西都护府周围。
遇见章突的时候,是回鹘又一次攻打安西铁军的时候,他被烧杀抢掠的回鹘兵抢了身上所有银钱。
当那些人想要那把小刀时,颤巍巍的安老爹死活不肯撒手,于是回鹘兵将他砍杀在地。
安老爹死了,杀他的人中就有章突。
那把小刀就是在那个时候到了章突手中,不是因为他多勇猛抢了出来,而是砍杀安老爹的一众回鹘兵个个都在第二日暴毙身亡。
他是幸运的那个,就在挣扎着濒临死亡的时候,一个破衣烂衫的道士出现了,给了他一枚丹丸,正是那丹丸救了他的命。
“我猜那骨蛊就是安老爹给这些人下的,道士给章突的丹丸只能延续他一段时间发作,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一般骨蛊都是十年为期,可那些回鹘兵却在隔日就暴毙。”
苏兮说着,回头看了眼缓缓收拢的黄泉花。
在那花的花蕊部分有一缕难以分辨的淡淡轻烟聚拢,渐渐地越来越浓郁,直裹住。
她这才回身走到床前,将自己的手指悬在花蕊上,用力一掐,一滴殷红的血珠掉落到了花蕊上。
眨眼间裹住血珠,以极快的速度凝结成了一颗半透的珠子。
“好了。”苏兮素手轻轻一挥,那珠子朝金七娘眉心飞去,只在上头悬浮了一息,便没入到了眉心之间。
苏兮看着黄泉花入她身,而后抬手在金七娘眉心点了一下,沉睡的女郎便悠悠转醒。
只是一睁眼的功夫,她的容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枯萎的皮肤重新变得吹弹可破,干枯的发丝自灰败焕发生机,肉眼可见的柔顺乌黑。
“苏娘子...”金七娘刚想问苏兮事情怎么样?
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婉转动听,是昔日的少女般的嗓音。
“我...我恢复了?”金七娘抬手摸上自己的脸,先是一愣,随后竟喜极而泣,拥着自己的双膝哭了起来。
没了这容貌才知道它多重要,如今竟能失而复得。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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