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非轻笑着摇了摇头,笑容有些苦涩。“我年纪长你许多,怕是我先老了,笑笑依然年轻。”
他或许很在乎我们之间年龄的鸿沟。
十二岁,整整一轮。
可是我不在乎……
不过到了如今,在不在乎,也无所谓了。
我淡淡一笑,帮他斟上一杯茶。
没想到离开上邽前,有幸能看到一场雪。
闻人非说,南方是不会下雪的。蜀都也极少下雪,而南方却是四季如春如夏。
这天雪下得不大,远看有,近看无,落到掌心里,立刻就被融化了。
闻人非拉住我的手,把我领进屋,按到暖炉旁坐下。“你身体没完全大好,不要去玩雪,若生了病,路上便麻烦了。”
闻人非语重心长地说。
我心上颤了一下,突然想起剩下不到多少天的时间在一起了。
“可是以后我可能都看不到雪了……”也看不到你了……
“看不到又有什么所谓呢?”他好像不太理解我对雪的执着,“其实梨花落的样子,也很像下雪,而且更美。”
我执拗地摇了摇头。“可是那终究不是雪,不一样……”
就像别人再好,终究也不是你……
闻人非犹豫了片刻,看了看窗外,叹息着摇了摇头。“我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执着的,但如果你坚持的话……只能在窗口看着,不要到外面去。”说着又取来厚厚的貂裘为我披上。“千万不要着凉了。”
或许是因为他也知道可能以后再也无法相见了,所以他对我,也是不再吝啬那一点温柔了。
我推开了窗,一个人看着静静飘落的雪,没有风,天地之间很安静,偶尔能听到远远传来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但不真切,仿佛是从另一世界传来的,屋里的木炭燃烧着,发出劈啪一声,清脆急促。
我到底在执着什么呢,为什么要看雪呢,其实我应该看的是他啊……
或许我是希望他和我一起,看冬天的雪落,春天的花开,年复一年……
我曾经有十年的机会,可是当时的我没有珍惜,不知道珍惜。
我回过头,看着案前专注批阅公文的他。
掰着指头数,只剩下三四天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两天二十四个时辰,三天三十六个时辰……
然后余生的几个十年,都见不到他了。
我悄悄关上窗,走回他身边坐下。
他抬起头看我,微笑着说:“看腻了?”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想,怎么会腻呢,看着你,一辈子都不会腻……
“你很忙吧,不用理我的。”我说。
闻人非扫了案上的公文,苦笑道:“等我处理完这些就陪你。”
“没关系,我只要这样坐在你身边就好了。”我微笑着看着他。
他眼神一动,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便继续回到他的工作中去。
我悄悄地往他身边挪动一分,又一分……
直到足够接近,然后缓缓俯下身子,将脑袋至于他膝上,侧卧着,闭上眼。
我没有抬头看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的僵硬,但慢慢地又放松下来。
没有拒绝,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像是有默契一样,我们做着各自的事,一言不发,听着无声的雪落,珍惜着离别前的每一个时刻……
也许我会压得他双腿麻痹,可是管他呢……就让我小小地任性一下吧……
我被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像是回到了家的感觉,安心,温暖……
忽然想起一句话——此心安处是吾乡。
如今我要离乡远去,除非叶落,难以归根了。
不知何时我在他膝上睡去,又梦到了他,吹着呜咽的箫声,缠绵悱恻……
约莫是十二三岁的我,穿着嫩黄色的衣衫,披头散发地挂在树枝上,看着墙那边的他大声问:“闻人非!你吵到我午睡了!”
他放下了箫,抬起头微皱着眉头看我:“你这头发……难道不知如何梳少女的发髻吗?”
我扯了下自己耳边的乱发。“我是不知道啊……我娘也不懂的样子……”
他忽然跃过了高墙,抓着我回到他的院子里,往他的房间走。
“虽然我也不大懂,不过实在不能看你这披头散发的样子……”
我被迫坐在他身前,他动作轻柔细致,帮我理顺打结的头发,修长的十指在发间穿梭……
镜子里的少女,豆蔻初开的年纪,坐不住地动来动去,被他喝住了,最后享受地眯上了眼。
细软的头发被分成了两股,在两侧盘成两个小包子,发尾一小缕碎发垂落在脑后,正是都城里少女间流行的丱发。
镜子里的少女难言欣喜地摸着自己脑袋上的小发包,却嘴硬地说:“真多事,我喜欢头发乱乱的感觉……”
旁边的男子无奈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叱一声:“一点也不可爱。”
发心那温度和触感如此真实,一时竟不知是梦是真。
那日的雪落得少,很快便停了,太阳一出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不曾有过那场雪。
午后,从母亲那里离开回到闻人非的书房,我对他说:“大夫说,母亲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行走了。”
闻人非动作僵了一下,放下了笔,微笑着说:“我也安排得差不多了,明天应该是个晴天。”
言下之意,是说明天是出行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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