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这样的组织,做不到秋毫无犯。
毛骧的忌讳,也不过是手下人不能太过火而已。家中大件的财产或许没人敢动,但浮财就难免被这些锦衣卫的番子们上下其手。
陈家的家人,无论主子还奴仆,顷刻之间都被五花大绑。
满院的哭声之中,锦衣卫们在陈家的各个房间内翻箱倒柜。
王大彪看看院落之中,哭哭啼啼的女人看,再看看那些精神头十足在屋里翻找东西的手下,一摆手,“留几个人看着,其他人跟老子去红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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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福楼,经营的深受江南士子富商之流喜爱的淮扬菜。
酒楼就在秦淮河的边上,所以酒楼之中不设大堂,全是雅座。来的客人不但能享受到最好的酒菜,性质所致,还能叫些名媛歌姬出局前来。
“陈兄,山东的事,只有你能办!”
二楼叫四海阁的雅间中,陈广信和其他三人坐在一桌上。虽说拢共就他们四人,可桌上摆满了店家的招牌菜,雅间内沉香缭绕,黄酒的味道更是沁人心脾。
说话的人,四十多岁,一身富商的打扮。
大明朝不许商人穿绸缎的,因此这富商的打扮并不见得多好。但他手上的宝石戒指,却闪得人眼睛都疼。
陈广信也刚五十出头,面容有几分读书人的儒雅,目光先是看了看富商手上的宝石戒指,又吃了一口清炖狮子头,随后用帕子轻轻的擦拭嘴唇。
“黄兄,山东的事,兄弟爱莫能助啊!”
他话音一落,桌上其他三人的脸色都急不可耐,带着丝丝的揪心和惶恐。
“您这话说的,刑部还有您办不成的事!”黄富商再次给陈广信倒酒,开口道,“不瞒您说,出事的是我本家外甥,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从小娇惯了些,惹了些祸!”
“怕不是只惹祸了!”陈广信笑道,“山东按察司的行文上个月发到了刑部,黄兄的外甥别的罪过不算,光是坏了两家妇女的名节,就六起!”说着,顿了顿,“这可都是死罪呀!”
“要么怎么就求到你了呢!”黄富商又笑道,“我也知道,饶他条命,难!可都是当长辈的,不能看着他死不是?”
“你们家什么意思?”陈广信问道。
黄富商给了旁人一个眼神,边上马上有人开口道,“其实小的们也不是完全麻烦陈大人您,鄙子的罪,那些女子那边随时可以改口!”说着,笑道,“鄙人多给那些女子家许多银钱,还保证她们都能嫁到好人家去........”
“你这话就不对了,名节都坏了,如何嫁?”陈广信笑道。
“小人家中的活计,好多都是说不上媳妇的光棍,哪还有资格挑三拣四。”那人笑道,“女子名节是重,可小人给她们家里大价钱。让她们兄弟都能........”
“明白了!”陈广信笑道。
名节失了,是大事。但这年代的女子,都是给家里活。只要父兄不追究,一个女的能闹到哪里去。这时代,贞洁烈妇是有,但民间远达不到后世那么森严。
天下万事,都绕不开一个钱字而已。
“不过,不可能都被你家收买吧?就没有刚烈的?”陈广信笑道。
“还是多给银钱,答应娶过门!”那人又笑道。
“你这当爹的,还算有几分正事,知道平事儿!”陈广信笑着,喝了一口酒,惬意十足。
“那,还要在下做什么?”他开口问道。
“山东按察司的行文发过来了!”黄富商说道,“上面是斩首待查,这边就算女几个女子的家属不追究,也不能了!”说着,低声道,“我的意思是,陈大人您这边,高抬贵手。”
“我怎么高抬贵手,山东的行文已经判了呀!”陈广信装糊涂。
“只要您不回文给山东说那个斩字,我们这边就有把握,说服按察司的老爷们!”黄富商低声说道,“原来的按察司是个愣头青,如今刚换了一个进士老爷,颇为风雅!”
这事说来很简单,前头的按察司就要斩首,但人还没杀,刚把行文发到刑部,就被调任了。
而接任的按察司,确实黄富商家里能够得上的。
“这不行!”陈广信斩钉截铁的摇头,“不发行文,你这是让我知法犯法。再说了,刑部又不是我家开的,我做不了主!”说着,顿顿,“公文的往来有规矩,山东来行文,两个月内必须给回文,而且山东按察司的行文,在刑部是有存档的。我不过是一个小吏.........”
“陈大人,您要是不帮忙,我们全家就都没活路了!”方才说话那人,直接跪下,“您若帮忙,就是我家的再生父母啊!”
黄富商也开口道,“陈兄,咱们多年的交情,还能.......”说着,拍拍对方的手背。
“这事..........嘶!”陈广信犹豫道,“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堵别人的嘴,这可不是一个人能干的事。这么说吧,是三五个司要一块使劲!”
“明白,明白!”黄富商笑道,“陈大人,知道您们为官难!”
“我算什么官呢?”陈广信笑道。
“您就是官呀,您是现管的官!”
“不提也罢!”
“知道您难!”
“衙门里做事,束手束脚!哪有你们经商好!”
“我家是做绸缎庄子的!”黄富商低声道,“您有没有兴趣!”
“在下没那个头脑!”
黄富商闻言笑笑,不动声色的从袖子中推出几张纸来,“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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