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住在附近的酒店,出来买个东西而已,没想到遇上个醉汉,硬说我是妓女……咦,是你!”
女孩儿抬头看到云观澜的脸,突然惊叫。
云观澜迷惑不已。
女孩儿手舞足蹈地解释:“你不认得我,但我记得你,我在洛杉矶见过你,好莱坞!你是个拍电影的吧?我也特别喜欢电影!今天晚上多谢你救我。”
原来还有这段前缘。
云观澜笑道:“不必道谢,大家都是中国人,应该的。”
女孩儿眼珠子一转,没有说话。
她住的酒店和云观澜下榻的是同一家。
把女孩送回酒店,目送她进了电梯,云观澜转头对孟聆笙道:“走吧,送你回家。”
孟聆笙推辞道:“不必了,就几条街而已。”
云观澜严肃地道:“你以为刚遇到这样的事,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走夜路吗?”
孟聆笙拗他不过。
深夜十点多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前无行人后无来者,天地间仿佛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和这一场白茫茫的大雪。
脚踩在逐渐厚起来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孟聆笙低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脚印。
云观澜突然开口:“遇到过这样的事吗?”
孟聆笙抬起头:“嗯?”
片刻,她反应过来,慢慢答道:“我不爱在夜里出门,但也听说过别的亚洲同学遇到这种事。”
云观澜骂道:“这种白皮垃圾我小时候见太多了,自诩高贵好逸恶劳,把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归结到华人身上,叫嚷着都是华人抢了他们的工作,可笑,十美分洗一件衬衫的辛苦钱,他们肯屈尊去赚吗?”
孟聆笙点点头:“像卫仲衡,他是个学贯中西的天才,可是在美国无人赏识,他也曾向好莱坞的制片公司投递剧本,但因为他是个华人,没有人愿意用他,即使用他,也不愿意在电影职员表里给他署名。”
“虽然他从没提起过,但我猜也是如此。”
“少年强则国强,国弱则民无力,向来如此。”
到了顾家的两株梅花树前,孟聆笙停住脚步:“我到了,再见。”
云观澜点点头:“再见。”
云观澜转身,孟聆笙推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桃枝姨还没去睡觉,她坐在壁炉前的圈椅里,手支着下巴打盹,左手还握着鸡毛掸子。听到开门的吱呀声响,她睁开眼睛,打着哈欠和孟聆笙说话:“聆笙,回来啦,回来就好,我也可以去睡觉了。”
她是专门在等孟聆笙,作为顾家忠诚尽职的老管家,每天她都是在确保所有人都已经回家后才去睡。
孟聆笙有些内疚:“给您添麻烦了。”
桃枝姨不在意地挥挥手,哈欠连天地转身朝楼上走。
走到一半,她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噔噔噔”地下楼朝孟聆笙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孟聆笙:“打扫饭厅的时候捡到的,不知道是谁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被折成一个小小的方块。
孟聆笙接过来展开,瞬间一怔。
是一张咖啡厅的宣传单,上面写着咖啡厅即将推出的新品和打折优惠。
这个咖啡厅她再熟悉不过了,在安娜堡,就在她和顾忆梅的公寓楼下,她和顾忆梅两个人经常去那里喝下午茶。
宣传单上标注的打折优惠的时间,是上个星期。
上个星期,她和顾忆梅早已经到了华盛顿。
这张宣传单是桃枝姨在打扫饭厅的时候捡到的。
饭厅每天都会打扫,桃枝姨昨天没有捡到,前天也没有捡到。
而今天,有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饭厅。
孟聆笙耳边响起云观澜的话——
“在洛杉矶待了半个月……先回了一趟三藩市的老家,过后又去了费城、芝加哥,然后来了华盛顿,打算最后去纽约,从纽约返航回国。”
他没有提安娜堡。
如果不是遗落了这一张宣传单,孟聆笙将永远不会知道,云观澜去过安娜堡,或许甚至在她公寓楼下的咖啡厅里坐了一整天。
为什么那么凑巧他又来了华盛顿?或许在咖啡厅里等偶遇的他,等了一整天也没见到她的踪迹,通过向别人打听,才打听到原来她去了华盛顿的同学家度假。
所以偌大一个美国,他们才会在华盛顿重逢;所以偌大一个华盛顿,他才会住在离她最近的酒店,才有了彩蝶轩前的邂逅。
孟聆笙攥着宣传单,脚步沉重地上楼。
一进房间就听到风铃叮当作响,她走过去关窗,握住窗把手却又犹豫了,片刻,反手推开窗,探出身去。
这条街很长,长到要很久才能走完。
在长街的尽头,她看到了那因为遥远而微缩成一个黑点的、熟悉的身影。
夜风夹杂着雪花汹涌扑面而来,风铃随风扭动着发出一阵乱响,声音清脆。
喜鹊登梅、寿山福海、莲莲有鱼、事事如意、富贵封侯。
孟聆笙伸出手,托住花钱儿风铃。
这些年来,她东奔西走,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这串花钱儿风铃,只要有一扇窗,她就会把它挂在窗棂上。
这串风铃,是云公馆除夕宴上的欢声笑语,袅袅热气;是子夜新旧年交替时云观澜悄悄对她一个人说的那句“新年好”;是云观澜那段“长命百岁事业有成”的祝祷;是联懋片场温柔如细雨的初雪;是上海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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