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聆笙一惊,掀起被子就要下床,刘武上前一步搀住她:“云先生只是腿部受伤,小手术而已,进手术室前吩咐我来看您,给您读今天的《春荫梦》。”
他扶孟聆笙坐回床上,摊开手里的报纸。孟聆笙听到抖动的报纸声,失明让她的嗅觉变得异常灵敏,她闻到了一点血腥气,她朝刘武伸出手:“把报纸给我。”
刘武把报纸递给她,孟聆笙一手握着报纸一手在上面仔细摸索,果然,在报纸的一角她摸到了些许潮湿,用手指捻一捻凑到鼻子下面,瞬间血腥气扑鼻。
这张报纸是从云观澜身上拿来的,上面染的是他的血!
他是在来医院的路上出的车祸,身为联懋电影公司的老板,他这样忙,还每天百忙之中抽空来为她读一篇故事,哪怕有那么重要的会议,会议结束后还是披星戴月地怀揣着一张报纸赶来,即使自己受了伤,在进手术室前也要托人替他完成对她的承诺。
孟聆笙垂下头,攥紧了手里的报纸。
刘武没有说谎,云观澜动的确实是个小手术。但因为是外科手术,所以还是做了麻醉,等到云观澜一觉醒来时,窗外已经是天光大亮。
出乎意料的是,他一扭头就看见了孟聆笙。
孟聆笙就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穿一身病号服,眼睛蒙着纱布,脊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乖巧。云观澜回想起那天黄昏,她去联懋找自己道歉道谢时,也是这样一副驯服的模样。不同的是,此刻沐浴在晨光里的她,因为眼睛上的纱布,显得更加柔弱……也更加好欺负。
云观澜忍不住顽劣一把:“怎么,这次是来找我道歉还是道谢?”
孟聆笙嗤笑一声,从衣服口袋里摸索出一张报纸来:“来向你讨债呢。”
是那张染了血的《新民早报》,云观澜一愣:“昨天刘武没去给你读?”
孟聆笙眉毛一挑:“自己的人情债要别人代偿,未免缺乏诚意。云先生,说好的结草衔环呢?”
云观澜“扑哧”一笑:“没想到你现在眼睛不好用了,嘴巴倒厉害了不少。”
他接过报纸抖开,找到《春荫梦》那一版,开始给她读。
他的病房在二楼,开着窗,窗外望春树的枝子挑开半掩的纱帘伸进来,送进来一股馥郁的花香气,冲淡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
正是人间四月天,这一天阳光和煦,微风清凉,孟聆笙坐在窗边听云观澜读故事,她的手背上是阳光,耳畔是书声,鼻子里嗅得到花香,发梢上感觉得到春风,故事里女主角的未婚夫的死讯也是假的,这实在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多少年不曾有过这样的好心情了?自从那年离开桐庐老家……
故事读完,医生也来查房了,孟聆笙听见轮子滚动发出的声音。医生说:“云先生,你的腿刚做过手术,不适合下地走路,在医院这几天只好先用轮椅代步了。”
医生走后,云观澜半开玩笑地对孟聆笙说:“这下可好,我瘸你瞎,从今天起咱们就是病友了,孟前辈请多照顾。”
云观澜双腿受伤,需要留院观察一周。他的病房在二楼,孟聆笙的病房在一楼,巧的是两个人的病房就隔着一层楼板,同一棵望春树从孟聆笙的窗外拔地而起,在云观澜的窗外散叶开花。清晨孟聆笙起床后,不必上楼,只要将上半身探出窗外朝着楼上喊一声,就能同云观澜道早安。
云观澜腿受伤不便行动,每天陈嫂就陪着孟聆笙上楼去看他。张威每天都会带当天的《新民早报》来。两个人虽然一瘸一瞎,《春荫梦》倒是期期不落。
这天《春荫梦》的故事发展到第一个大高潮,剧情正处在抓挠人心的时候,张威却迟迟没有来。云观澜和孟聆笙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下午三点钟,张威还是没有来。
陈嫂吃过午饭后就出去买东西了,一直没有回来,孟聆笙惦记着故事的进展,坐立难安,她提出建议:“要不然让待会儿来查房的护士小姐帮个忙?”
云观澜忍不住嘲笑她:“孟律师平时那么严肃正经,没想到一看起爱情小说来这么欲罢不能,我说你该不会是知道自己抵抗不住这些诱惑所以才敬而远之的吧?”
他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想到孟聆笙想了想后竟然老实地回答他:“仔细想想也有这个原因,我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不想被其他事情分心。”
云观澜好奇地问:“怎么个来之不易法?”
孟聆笙却摇摇头,垂下头不再回答。
她的脸上似有哀戚之色,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云观澜忙打破僵局:“我看找护士小姐帮忙这个主意不好,护士小姐们都忙得很,总不好唆使人家擅离职守。我记得医院门口就有卖报的,不如我们自己溜出去!”
孟聆笙嗤笑道:“云先生,你和我一个瞎一个瘸,怎么溜出去?”
云观澜两手一摊:“没错,我们两个一瞎一瘸,也就是说,一个眼睛是好的,一个腿是好的。如果咱们两个精诚合作,我做你的眼睛你做我的腿,不就又是一个行动自如的好人了吗?”
孟聆笙面有迟疑:“可是……”
云观澜打断她的话,怂恿她:“今天天气这么好,你真的不想出去走走吗?”
自从住院以来,她的活动范围就局限在病房里,至多不过在陈嫂的陪伴下去天井草坪上走走。云观澜的提议确实很有煽动性,孟聆笙仔细想了想:“那好吧。”
云观澜伸手揽住孟聆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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