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消息送到远在刘家岙的邱晨这边,其实乱象已经暂时平复了。之所以找到邱晨,则是因为河工民夫外伤溃烂者数量太多,伤势又多严重,仅仅依靠普通的外科大夫配制的外伤药根本起不了效果,于是,不知哪个略略一提,众官员协商之下就决定去供应军用外伤药的回春堂调拨一部分外伤药……然后,最龗后就落实到了邱晨这里。
疗伤药邱晨这边的作坊里刚刚做了一批。因为北疆如今安定,外伤药也远没有当初战事频仍的时候用量那么大,邱晨接到回春堂传来的消息后,几乎没有迟疑,就送了二百坛外伤药过去。
这边的外伤药刚刚送往回春堂,邱晨却接到一个好消息--林家的香皂、洗发水、沐浴露被定为内用采办之物,由主管采办的大太监韩喜亲自监办。由此顺理成章的,安阳府外的作坊接触了戒严管制,那两名管事所谓的逃犯嫌疑也因查无实证被放了回来,制皂作坊重新开工。
这一系列事情都发生在短短的几日内,刘家岙作坊的麦收假期还未结束,邱晨就又赶往了安阳府。
因为之前的事,安阳府的作坊就被定为内用采办的供应处。邱晨要过去指导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制作,同样也要将配料的方法传授给刘占峰。
有了制皂的基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制作有邱晨的指点,试生产很顺利。因为顾虑宫内出现什么阴私事情推脱不开,邱晨经过反复推敲,把桂花系列的取消了,只保留了栀子香和茉莉香两种。
不过三天,作坊里试生产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就完全合乎要求了。邱晨默默地离开作坊,没有惊动正好赶过来的采办的内侍。
回到家里,洗漱过后,睡了一小会儿,邱晨就醒过来睡不着了。
河工的惨况如今已经风传到到了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去大街上走一圈儿,听到的十句话有八句话说的都是这个,邱晨也听了许多个不同的版本,但不管把那一场哗变描述的怎么光怪陆离,但消息中民夫们的惨状却几乎大同小异。实在是民工们的状况太惨了,反而已经没了延伸发挥的余地。
在榻上碾转了一回,邱晨终于没忍住,于是干脆不再难为自己,直接起身招呼大兴过来。
“你拿上咱们几个庄子上被征召去河工的名单……去河工上打听打听,看看还剩下多少人。再打听打听,能不能咱们把人接回来自己医治调养……”
大兴连忙答应着退了出龗去,根本没迟疑要了马径直去了庄子上。
这一去,就是整整一天,第二天近中午时分,大兴才带着人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太太,河工上的事情还在等上谕处置,民夫们暂时不能放还……”
这样的结果,邱晨起先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会儿也没多少意外,只询问道:“你可核对了,咱们庄子上的人……有没有折损?”
大兴抬眼看了看邱晨,咽了咽口水,这才艰涩道:“十亭已去六七……”
邱晨整个人一下子僵住,瞠目瞪着大兴好一会儿,才颓然吐出一口气,几乎倾颓在榻上。
十去六七……那是什么概念?意味着本就受到水灾和瘟疫双重打击的庄子几乎没了青壮……
邱晨又想起在南沼湖滩地上赤着脚踩着冰冷的泥水挖掘荸荠和香附的老弱妇孺们……那时候,他们还有个指望,指望着自家的劳力青壮们回来,家里就能重新渐渐恢复过来……可,如今,那些人中一大部分再也见不到自家的亲人,成了彻底没有指望依靠的孤老、孤儿、寡妇……
两只眼睛火烧火燎地疼,却没有半滴泪水。有的只是对那个无耻贪婪根本没有人性的齐王杨璟郁的忿恨和怒火!
那样的人渣若是真的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以后天下百姓哪里还有活路……将会有越来越多变的孤寡无依,有更多人因为孤苦和贫寒,成为乞丐、流民……饿殍遍野、易子而食……诸多惨状,她不用想都已经能够预测到。
沉默半晌,邱晨淡淡地吩咐大兴下去歇息。她则开口唤来陈氏和顺子家的,打发她们分别去一趟唐府和郭府,都是送一封信过去。
第二日,邱晨登上马车,跟随郭家的两名郎中一起出了安阳城,径直南下,穿过丕县,进入辉县……最龗后车子停在一大片沙质淤积的平坦之地。这里邱晨并不太熟悉,统共只来过两次,但这一大片上千亩土地,却是她刚刚买下来的易水县庄子。
之前,为了招揽更多的人口过来定居,林家将原来倾颓的庄子已经重新整理过了。原本就是土坯房,经过一场大水后,房子几乎全部倾颓坍塌。经过水灾瘟疫之后,这里几乎十室九空,人迹罕有。
林家就在原来村落的遗址上将倾颓的房屋全部推平,平整之后轧实,将原本地势低洼的村子抬高起来,又运来青石打了一米半的地基,地基上边则是用加了糯米汁的四合土夯实打墙,这样的墙不但坚实,而且防水抗风化,若非经历百年不遇的大水,能用上三四百年不成问题。
经过重新建设的庄子都是三间正屋东西两间厢房的格式,院子留的也够大,前院后院都预留了出来。同样的下水道也一起铺设修建出来。在修建这些的同时,就在村子东首建了一个两进院落,则是备下管事们来庄子上管理、林家人来庄子上查看的落脚处。
邱晨带着郭家的两名郎中此次的落脚之处也是这个两进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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