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布置他们的客厅厅很大,她一进门,只见地板上是又脏又破的席子,墙是没有漆过的原木,挂着(挂得未免也太高了)皇家学院那些画作的凹版印刷品和土著的盾牌、帕兰刀。桌上铺着色彩昏暗的土著布艺,得好好清洗一番的婆罗乃[4]的铜制品,旁边还有几个空的烟灰缸和杂七杂八的马来银器。墙边立着一个粗糙的木架子,上面摆着几本小说,都是不值钱的版本,还有几本破旧的皮面旅行书。另外一个架子上密密麻麻堆着空瓶子。这是一个单身汉的屋子,邋遢却又毫无情味,虽然她看着想笑,但又觉得那么可怜。盖伊之前在这里的生活该是多么糟糕,一定毫无舒适可言,她搂住丈夫的脖子,亲了亲他。
“我可怜的爱人呵。”她笑着说。
多丽丝擅长家事,很快屋子就有了家的样子。屋里的东西一样样都被她安排妥当,连她也没办法的,就直接扔掉。婚礼收到的礼物都派上了用场。这里变得非常亲切和舒适。玻璃花瓶里插着好看的兰花,钵碗里摆满了开花的灌木。因为这是她自己的屋子(之前她只住过促狭气闷的小公寓),是她为了丈夫让这屋子变得那么美好,这种自豪感非比寻常。
“你对我还满意吗?”忙完了之后她问道。
“还算满意。”他微笑着说。
这种故意不把话说满的调子正是她所中意的。丈夫和她能有这样的默契真是开心极了!他们两人都不喜欢展露感情,除了特别难得的时候,彼此只会说些意在言外的玩笑话。
吃完中饭,盖伊躺倒在长椅里准备午睡,多丽丝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丈夫突然把她拉下身来,亲吻了妻子的嘴唇。这让多丽丝有些意外,他们夫妻大白天的很少如此亲密。
“肚子填饱你就多情起来了,你这可怜的家伙。”她和丈夫逗趣道。
“快走开,接下来两小时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别打呼。”
于是她就留丈夫一个人休息了;他们天一亮就起,所以躺下五分钟就睡着了。
把多丽丝吵醒的是丈夫在浴室里发出的水声。这木屋的墙壁都像是增强音效的传声板,夫妻俩一个人在干什么,另一个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懒得不想动,但听到男佣已经把茶具端进起居室了,于是她赶紧起床,跑进自己的浴室里。水并不冷却凉爽,那种提神的感觉格外美妙。走进起居室,看到盖伊正把球拍从球拍夹里取出来。天六点就黑了,之前有难得一段凉爽,他们每天都要出去打一会儿网球。
网球场离木屋有两三百码,用完下午茶,他们为了抓紧时间,立马就出门了。
“哦,快看,”多丽丝说,“我早上见到的那个姑娘就在那里。”
盖伊很快转过头去,朝那个当地女子看了一眼,但没有说话。
“她那条纱笼倒是真好看,”多丽丝说,“不知道哪里来的。”
他们从那女子面前经过。她身材瘦小,黑眼睛又大又明亮,一头乌亮的黑发。他们走过时这女子丝毫没有动,只是眼神古怪地瞪着他们。多丽丝这时才发现,她其实没有自己一开始想的那么年轻。五官少了几分灵动,皮肤也黑,不过还是非常漂亮。她手里抱着个孩子,多丽丝看到孩子就微笑了一下,可那女子嘴角没有丝毫笑意作为回应。她的脸上一片漠然。她没有看盖伊,只盯着多丽丝,而盖伊匆匆朝前走,就像没有看到她。多丽丝转过来问他:
“那婴儿可爱极了,是吧?”
“没注意。”
丈夫脸上的表情让多丽丝很困惑。脸色是煞白的,那些本让多丽丝颇为讨厌的痘痘,却又红得异常。
“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手和脚?那可是公爵夫人才有的啊。”
“当地人的手和脚都长得很好。”他回答,但全然不如平时那般高兴,就好像说得很不情愿。
多丽丝的好奇心起来了。
“这人是谁,你认识吗?”
“村子里的一个姑娘。”
他们已经到了球场上。盖伊走去检查球网是否拉紧时,回头往木屋的方向看,那姑娘还站在刚刚碰到他们的地方。两人眼神交汇了一下。
“我发球啦?”多丽丝说。
“发吧,球都在你那边。”
盖伊打得很臭。一般来说,他每局让妻子一个球,还是能赢,但今天多丽丝胜得轻松。而且他今天特别沉默,往常他打球很吵,喊叫个不停,漏了球就大骂自己太笨,回了个多丽丝接不到的球就会取笑她。
“你今天状态不行啊,小伙子。”她喊道。
“没有的事。”他说。
他开始发力抽球,用心想要击败多丽丝,但一个接一个地下网。多丽丝从来没有见过丈夫的脸那么板,是不是打得不好在发脾气?天光暗了,比赛结束,那个女子还站在他们出来时的地方,没有动过,此时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回家。
门廊的窗帘都卷起来了,两人两张长椅,中间的桌子上摆着酒瓶和苏打水。每天到这个时候他们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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