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也有雄河童不顾一切的追逐雌河童。不过那都是雄河童被雌河童勾引的。我也亲眼目睹过雄河童玩命的追雌河童。雌河童假装一会儿逃跑,一会儿停下来,一会儿趴在地下。并且等到情绪最高的时候,雌河童假装精疲力竭跑不动了,束手就擒。雄河童抱住雌河童,两两抱着在地上打滚。可是等雄河童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时候,他脸上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失望,总而言之是一幅让人非常同情的可怜样子。这种还算比较好的例子呢。我还亲眼目睹过一只小小的雄河童在追逐一只雌河童。雌河童照样是诱惑性的边跑边停。这个时候,一只大个子雄河童一面打着响鼻一面从对面的街上迎面走来。这只雌河童偶然看上了这只雄河童,便厉声尖叫:“天啊!救命啊!有只小河童在追杀我啊!”毫无疑问,大河童立刻捉住小河童,把他按倒在马路上。小河童那带着蹼的手在空中挣扎了两三下,终于呜呼哀哉了。这时,雌河童已经面带笑容地紧紧抱住了大河童的脖子。
我认识的所有雄河童都被雌河童追逐过,无一例外。即便是已经结了婚的巴咯也被追逐过,而且还被捉住了两三次。唯一没被捉住过的是一个被称作马咯的哲学家,他也是诗人托喀的邻居。至于原因,其一是马咯长得无比丑陋,其二是马咯很少上街,总是宅在家里。我也经常去马咯家串门聊天。马咯的房间有些幽暗,他喜欢在屋里点上七彩玻璃灯,爬在高脚桌子上拼命读一本很厚的书。我和马咯也讨论过一次河童的恋爱。
“对于雌河童追逐雄河童这种现象,为什么你们的政府不严加取缔呢?”
“官吏当中雌河童较少可能是其中一个原因。相比较来说,雌河童比雄河童的嫉妒心要更强。一旦雌河童的官吏增加了,雄河童被追逐的情况必然会减少。不过效果也是非常有限的。这是因为即使是在官吏里面也是雌河童追逐雄河童的缘故。”
“照这么说来,像你这样过日子应该是最幸福的啦。”
马咯从椅子上站起来,握住我的双手,长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是我们河童,自然不理解。但是偶尔我也希望那些可怕的雌河童来追我呢。”
七
我时常与诗人托喀一起去参加音乐会。其中第三次音乐会的情景让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会场的布置跟日本并无二致,座位也是一排排从低到高排列,三四百只河童都手上捏着节目单,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第三次去参加音乐会的时候,和我坐在一起的,不仅有托喀和他的雌河童,还有哲学家马咯。我们都坐在第一排。大提琴独奏节目结束之后,一只有着一对眯缝眼儿的河童抱着琴谱轻轻松松地登上了舞台。节目单里有介绍,这是著名作曲家库拉巴喀。节目单上印着他的名字(根本不用看节目单:库拉巴喀和托喀一样,也是超人俱乐部的会员,我知道他):“lied-craback”。(河童国的节目单基本上都是使用德文。)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库拉巴喀向我们施了一礼,安静的走向钢琴,接着轻松自在地弹起了他自己作词作曲的抒情诗。根据托喀的说法,库拉巴喀是河童国有史以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音乐家。吸引我的不仅是库拉巴喀的音乐,还有他的另一个特长——抒情诗,因此我无比认真的倾听钢琴弹奏出的宛转悦耳的旋律。托喀和马咯恐怕甚至比我还要沉醉其中。唯独托喀的那只美丽的(以河童们的审美来说)雌河童却紧紧捏着节目单,不断烦躁地吐出长长的舌头。听马咯提过,十来年前她曾经想捉库拉巴喀而没有捉住,因此直到现在还把这位音乐家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呢。
库拉巴喀倾尽全神、铿锵有力地弹奏着钢琴。忽然,“禁止演奏”的声音如雷鸣般地在会场回响。我吓了一跳,不禁回头望去。没错,声音是坐在最后一排、比其他河童高出一头的警察发出来的。我扭头看的时候,警察依然稳如泰山,一声还比一声高地喊道:“禁止演奏!”然后……
然后就是一场混乱的斗争。“警察不讲道理!”“库拉巴喀,继续弹下去!弹下去!”“浑蛋!”“畜生!”“滚出去!”“绝对不让步!”——人声鼎沸,椅子翻倒了,节目单扔的满天飞;喝光的汽水瓶、石头块儿和啃了一半的黄瓜也不知道被谁扔了过来。我懵了,想问问托喀这是怎么了。托喀好像也激动起来了,他站在椅子上,一刻不停地叫嚷:“库拉巴喀,继续弹下去!弹下去!”托喀的那只美丽的雌河童似乎不知何时忘了对音乐家的仇怨,也喊起来:“警察不讲道理!”激动程度不比托喀低。我不得不问马咯:“这究竟是怎么啦!”
“呃?这在河童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原本绘画啦,文艺什么的……”每当有什么东西飞过来时,马咯就缩一缩脖子,接着依然冷静地往下说,“绘画啦,文艺什么的,到底要表达什么,大家都能看明白。因此,这个国家尽管并不禁止书籍发行或者绘画展览,但是却要禁演对音乐。因为只有音乐,无论是怎么有伤风化的曲子,对于没有耳朵的河童来说都是听不懂得。”
“但是,那个警察有耳朵吗?”
“唉,这就不好啦。很可能是听着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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