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墨岚明显怀疑的样子,沧歌继续凑过来怂恿道:“别犹豫了,拜我为师,信仰神,九界众生想咬谁就咬谁,这日子不香吗?”
“不香。”虽然心中已经开始动摇,可是眼前的家伙却是自称为神的存在,血脉中对于神明的鄙弃还是让墨岚脱口而出的拒绝。
“这么说,你拒绝我?”沧歌的声音变冷,调笑的表情也消失无踪。
墨岚却不是被吓大的:“对,拒绝又如何?”
“好,很好……”
沧歌也不再纠缠下去,冷笑着后退一步,笑得意味不明:“你不愿拜师,我却偏要帮你。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以生死危机逼迫你提升。
你应该明白,我是在很认真的出手,如若你真的躲闪不开,必死无疑。既然不想信仰神明,那就努力求生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沧歌的身影凭空消失。
被停止了的时间也恢复正常,一切消失无踪,墨岚竟然觉得有些恍然。
那个沧歌,并不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的吧……
满屋子的敌人化为虚无,虽然看不见一滴血,但是消失在此的生命已经绝不是一手之数。墨岚竟然有些感慨,沧歌的实力,怕是已经和自己的父亲相当。
不对,即使是自己的父亲,便真的能挥手间禁锢时空了么?
……
一片血海之前,沧歌的身影骤然浮现,再也不复适才的潇洒和张狂,而是面色苍白的捂住心口,久久没有动作。
这里,是冥界,十八层地府。
很多人分不清魔界和冥界的区别,总有人误以为作恶多端死后是要下地狱受尽折磨的,然而事实上地狱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享乐之所。
路西法管理下的地狱实际上无比骄奢和华美,那里是无数魔族追求自由和梦想的地方。真正掌管生死轮回的,是冥界。惩处前世罪恶并发配转生的,是地府。
背负罪恶的魂魄想要转生,必须先到一至十八层地府服刑洗罪,十八层地府每向下一层就多一分的血腥和残忍,那些被洗去的罪孽就留存在地府之中,世世代代凝聚着整个世界的恶的能量。
浓重的戾气聚集在暗红的十八层地府,泥泞的深红色土壤中升腾起不详的死气。沧歌暗红色的长衫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雾霭昭著,空间粘稠的好似一滩烂泥。
混沌的黑雾盘桓在地表,趁着沧歌的片刻驻足,攀上脚腕。十八层地府有太多禁不住折磨的魂魄就此飞散,只剩下焦黑的一缕缕残魂仍然挣扎着将其他的灵魂拖进深渊。
但是,它们缠错了人。
低头看看缠住脚踝的怨灵,沧歌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的吐出一句“滚”,比这地府更加死气沉沉。
那怨灵则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倏地松开了束缚,缩回地面。整个十八层地府的哀嚎在刹那间停住,所有的怨灵退散出沧歌方圆几尺,陷入比铁还要沉重的死寂。
怨念的凝结已经化雨成海,惩戒的镰刃也不再肆意横飞。半空中,一轮黑色的太阳旋转燃烧,不断溶解淋漓出如墨的汁液,流淌进同样粘稠如墨的怨海之中。
血色的幕空布满细碎的裂痕,仿佛蜂巢一般盘踞颤动。无数的锁链自虚空中悬下,捆绑汇集在怨海中央浮停的纤细身影上。
那身影,有着和沧歌一模一样的脸。
心口不断的抽痛,沧歌勉力提聚力量,继续向封印输送而去。仰头望向半空中的黑日,面孔凝重。
他镇压万恶之源数万年!如此难以压制的躁动,还是头一遭。
神说的不错,万恶源种已经出现,万恶之源爆发在即,而他却在不久前刚刚割裂了自己的神识,只有一半在血海上空镇压,已经没有能力将这次爆发压制下去。
万恶之源乃是九界六道所有怨念的集合体,是地府难以承载才放逐给沧歌的,他自己乃是这九界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失守,源种爆发,平衡撕裂,后果不堪设想。
那将是真正的世界末日来临,到时候,宆宇坍塌,山河损毁,九界亿万万生灵都难逃浩劫。
所以,镇压万恶之源的沧歌,才会被当做整个世界的平衡。
而此时此刻,万恶源种成熟在即,完全压制已然无望。源种萌发就等同于万恶之源出现分身。可是沧歌一人却无法将两部分一起镇压。
为今之计,只有在万恶源种复苏扎根之前尽早灭杀,尽可能拖延爆发的时间,等沧歌神识恢复,一切都可以解决。
只要沧歌是完整的,他就可以护佑这九界万载太平。
沧歌没有说谎,他,乃是神之子。
是整个世界的平衡。
他,本不该犹豫的。
但是,万恶源种,却寄生在墨岚的身上。
墨岚……为何偏偏是墨岚……
沧歌苍白的拳头无声的握紧。
即使身化恶源,心化苍生,沧歌的心底,也有不容碰触的地方。
即使葬送自己,有些人,也绝不能被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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