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淼问:你在瀚海家纺的项目上,为什么假装不记得我?
天色在窗外渐渐变得有点阴,太阳被越来越多的云挡在后面。才下午三点多,屋子里已经像傍晚一样昏沉幽暗。服务员过来开了灯。
阴晦被光明驱逐,灰暗的任炎变得明亮起来。他英俊的眉眼经得住每一道光每一个角度的直射。
他看着楚千淼,说:“在我回国之前,谭深警告我说,我最好离他的前女友们都远一点,尤其是你。如果我和你有过于深入的接触,他有的是办法让大家一起不好过。我不想你卷进我们兄弟之间,我和谭深是个解不开的死扣,谁卷进来,谁会受到伤害。”
所以,他选择假装不记得她了。
任炎告诉楚千淼,他回国后进了投行。因为对其他事心无旁骛,只知道工作,他很快做出成绩。他每年都在升职,用比别人都短的时间很快升任到部门负责人。
他过着自律的生活,没感情没娱乐,苦行僧似的。因而绝不会有幸福二字传到谭深耳朵里去。所以这几年他和谭深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两个人过得倒也算相安无事。
一切似乎就这样了。就这样,他自律地寡欲地活下去,生活里只有工作就好。这样可以不招谭深的惦记。
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在瀚海家纺项目上,他居然重遇了那个姑娘。
那天在停车场,他坐在车后座里,看着一个热心肠的姑娘给淤堵的车辆义务做倒车指挥。他看清她的脸之后,悄悄落了一点车窗。他隔了许多年后再一次听见她的声音。
脆生生的,悦耳极了,带着鲜活,带着色彩,阳光一样,明媚动听。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他打开车门走下去,她看到他时,会是什么反应?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这个简直荒谬的举动。
——那是他表弟的前女友。
他这样提醒自己。随后他悄悄把车窗升了回去。
后来那女孩和一个抢了车位的男人起了点小冲突。他怕她吃亏,让秦谦宇下车去护着她点。
但他小瞧了她的机灵劲了,她一个人就把那个抢车位的男人彻底搞定。那男人最终把车子开走把位子又让了出来。
她开始指挥秦谦宇倒车。
整个过程他坐在车上。车窗贴着厚厚的膜,她看不到里面,他却坐在车里一直看着她。
她长大了,更漂亮了,身上的青涩减退,多了的是飒爽和风韵。
他坐在车上心如止水地想,就这么错过去吧,不必再见面了。这会是最好的结果。
可偏偏,当他坐在包间和周瀚海聊天时,当包间的两扇竹门被拉开,他抬起头,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人,却是她。
任炎对楚千淼说:我看见你走进来的那一刻,发现原来这一面是躲不掉了。我对自己说,没关系,对她冷漠一点,别和她扯上关系,做完这个项目大家就分道扬镳了。
只要不和你扯上关系,就牵动不了谭深那根作恶的神经。
他们一起上了瀚海家纺的项目。
他寡欲得像块冰,她却热情得像团火。他有时候想他们的名字其实取反了。
他假装自己已经不记得她,对她极尽冷漠,想和她拉开一切距离。
可她实在太可恶了,身上像藏着能吸人的什么东西。他总是在前一天晚上做好了离她远一点的心理建设后,第二天一早又不由自主地把车开到瀚海家纺的尽调现场去。其实以他的身份职位,他不必那么长时间地跟在项目现场的。
可她身上有魔力,吸着他。她能把她周围的生活全都渲染成彩色的,停驻在她身边,听她一张嘴把人哄得迷迷糊糊,他想原来每一天的时间其实过得也可以很快,没有以往那么难熬那么漫长。有她在的一天,一眨眼就过完了。
她脑子里装了太多精灵古怪的东西。她总能把他气着,却能把他气笑。
他本来想放任她不管,和她拉开距离的。可就这么一天天鬼使神差地,他的精力不受他自己控制地往她身上倾斜。他知道她聪明机灵,是个好苗子,他总是不自觉地想教她、想提点她、想让她变得越来越好。
可也想着得远着她。
他在矛盾中淡淡地煎熬着自己,每一次在“远着她”和“算了,由着她这一次吧”的角力中,都是他败给自己。
他在开会的时候逮着她的错处说了她。以为她会哭。他希望她哭,他讨厌女孩子哭哭啼啼。他希望自己多讨厌她一些。
可她偏偏不哭,还跑来对他道谢,还让他以后也这么严格地要求她、多教教她。她最后还对他说,他就算教训她,她也一准不哭,谁哭谁是驴。(08)
他看着她漂亮的脸蛋、鲜活的表情,心想这可怎么办呢?她怎么就不能讨厌一点。
她不只不讨厌,还很有悟性。瀚海家纺项目上的问题他一点她,她立刻就能想透。不只想透,她居然还和他有了默契。有时他一个眼神,她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秦谦宇跟了他那么久,也没能做到这一点。在她之前,没有人能做到和他这么心领神会。(11)
但她是个过分感性的姑娘。在处理瀚海家纺专利事件的时候,她见识到了人性的反转,大受打击。
他冷眼旁观,觉得她感情实在太过丰沛。他去提点敲打她,告诉她人性是个不值得相信的东西。
但他发现,他这句话给她的打击似乎比事件本身给她的打击还要大。
他看着她对人性露出失望的样子,有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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