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长也不过千来字,江婉却越看越慢,越看越仔细。
若说拿到试卷之前,她还在担心内容有问题,那看过之后,只想拍案叫绝!
在文章中,李延睿先是强调了大虞国农业的重要地位,再有理有据的分析了全国农业当前的利弊,最后甚至还奉上建言。
层次分明合情合理,而且遣词造句都十分恰当有深意。
整篇文章通读下来,既有风花雪月的风雅,也有歌以咏志的豪迈。江婉从中更多的是看到了熟悉的感觉。
翻译成白话文,再整理整理,就算拿到她上学的前世,拿来做农学生本科的毕业论文都没有问题了。
里面提及的问题,以及后面的建言,都极富有前瞻性。
其中提及的水利基础建设、农作物套种、混种以及多元化种植等方案根本就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
当看到还有火土肥的介绍,江婉整个人都惊了。
李延睿在家种地的那段时间,她很多时候随口透露出来的一些前世农业技术和经验,没想到全都被他给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并且回到书院之后,还翻遍故纸堆,在现实中找到了理论支撑。
江婉惊讶的看着李延睿,她将他留在家里务农的那段时间,本意是不想养出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泛泛空谈的官僚,却不想歪打正着的,难道这孩子还有做务实能臣的潜质?
“娘,我没有错,你跟我说过的我都查过典籍,全都是确实可行的好办法。”李延睿被江婉盯得心里发毛。
“若是能将这些办法推广出去,将会有不少人受益,于国、于民都是幸事。”
“我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才想借由此次岁试的机会写出来,传扬出去的,可谁知洪教瑜十分不满……”
岁试成绩虽然不能为乡试加成,但考得好的试卷会被拿去全府宣讲,他的观点自然也会传扬出去。
可以说李延睿的算盘打得极好,只可惜没有算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
他激昂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的时候完全消音。
从小到大,娘不止一次跟他说,他是她获取诰命的希望。如今他却置她的希望于不顾,只为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连乡试的资格都丢掉了。
娘会不会怪他呢?
李延睿耷拉着脑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这里面可是有需要避忌的词语?还是说你写的这个题材根本就是不被允许的?”
江婉问出声之后又仔细的检查了下,大虞当朝是祁家天下,通篇下来与帝皇名讳也并无冲突,她不得不推翻自己先前的想法,重新将问题拉回到选题上来。
虽然感觉这个怀疑有些荒诞不经,但排除了所有可能,剩下的就应该是答案了。
“也不是。”李延睿此时完全顾不上去想他娘为什么只学了几个月的字,就能跟他讨论科考、讨论作文,他自己其实对洪教谕的作法也百思不得其解。
“开考之前,书院的先生倒是有告诫过,让大家别写时事。”
“可大家理解的时事都是指前段时间晟王大闹朝堂,要辞爵归隐之事,没说连谈论农事建言献策都不让了啊!”
教书先生们让自己的学生别触雷作死,这没有半点毛病,可江婉觉得李延睿这篇文章也绝不可能就成了典型。
既然自己闷头苦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最直接的方法自然是去向判卷人寻求答案。
“知不知道洪教谕有什么嗜好?走,上街买点儿礼咱们去洪家登门拜访!”
所幸这段时间家里起房子随时都要花钱,江婉随身带的钱财还有一些。
拿定了主意,她向客栈老板要了纸笔,先给柳镇的李延宗写了封信,提了了李延睿的事,更主要是交代家里的事。
小柳树村是李家的大后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乱了阵脚。
信写好之后,江婉带着李延睿去找了冯小吏,信件走衙门官办的运输通道,保管系数高还快捷。可惜冯小吏今日不当值,没遇到人。
倒是出了衙门的值房,李延睿在一众等生意的出租马车中见到了认识的人。
“那就有劳了!”只花了十文的邮资,江婉还是挺满意的。
这人正是当初从柳镇上载李延睿进城的那一位车把式。
“不必客气,我常年在这拉活,跟秀才公也是老交情了,保证将信带到,不会耽误你们的事!”
把式一如既信的热情。
这人江婉是信得过的,当初还没有跟冯小吏熟识的时候,李延睿写的信都是托他带回去的。
解决了后顾之忧,江婉面前城里深吸了口气。
接下来就要替李延睿讨要说法了。
收到消息来的路上,江婉以为自己想得够通的了,只当李延睿年纪轻,科考一途还需要磨练,这次的挫折教训,她只打算充当贴心人的角色,让李延睿感受到家人的关心和鼓励,尽快走出阴影。
但当她捋顺的整个事件之后,却不知不觉就改变了计划。
首先,她并不觉得李延睿的学识不够,文章欠火候。
其次,此次岁试不过对李延睿的打击并非仅仅只是有阴影那么简单。
虽然自他从医馆病床上醒来之后,情绪一直围绕着江婉转,看上去挺平静的,但那时不时就冒出来的迷茫目光,还是令江婉看得很揪心。
如果此次考试不通过的原因不查明,这孩子怕是会全盘否定自己,再难鼓起应战的勇气了。
到底年纪不大,平常接受的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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