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司涉的视线逐渐模糊。
齐熬勾着谢司涉的手指,颤抖着嘴唇,满目都是伤痛,匍匐在地上费劲向他攀爬。
谢司涉想要抬手抹去齐熬脸上的雨与泪,可胸口撕裂的疼痛感让他动弹不得。
“咳咳…”打消了念头,谢司涉低头,雨水滑过两颊沿着下颚流下,打到了齐熬的脸上。
谢司涉说:“当年…你何必求着那个男人连我一起带走呢…若…若是当年你我就此别过…哪还会来的今日……”
齐熬终于还是爬了起来。他抖着手,捂上谢司涉血流不止的胸口,失声痛哭,好像这样做,就能把源源不止流泻的血堵回去。
谢司涉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无数的日日夜夜。最初的那段时间,这人也是这样,埋在自己的胸口,哭得这么伤心。
断情绝爱啊…
风后传人要舍弃私情,要大爱无疆。
没有亲眷,没有情爱,仁心道义便是他们此生全部的归途。
那齐熬为什么,还会为了自己哭得这么伤心?
谢司涉又呛出一口稠红鲜血,他忽然又想到龙无且。
那是个总挂着温和笑意的春风般的男人。
谢司涉想到龙无且牵起齐熬和他的手,带着他们住进了有屋檐的房子…想到龙无且传授给他们的那些闻所未闻的学识博见……
谢司涉咳出两口血,轻轻合上了眼。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为什么天书…”
为什么天书不能给我呢?
为什么,谁都看不上我呢?
“天书…天书它…”齐熬呜咽哭着,从衣襟里把早就被冲湿泡皱的天书拿出来,伤心欲绝喊着谢司涉的名字:“司涉……”
提刀的男人踏着污泥,雨血披身,疾步走到了谢司涉和齐熬身前。
燕燎看着谢司涉胸口的伤,眼眸微闪,知道这是没救了。
燕燎伸手欲要拉开齐熬,谁知齐熬却扔开天书挥开燕燎,死也不放地抱紧谢司涉,撕心裂肺地哭喊却又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燕燎叹了一口气,他看到谢司涉在看自己,对上他的视线,淡淡说:“谢司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天书。”
天书无字啊…
上辈子机缘巧合,燕燎才知道了这个秘密。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天书。齐熬所有的学识本事,都是凭借着他自己。
只是齐熬太过胆怯,做事不绝,太怕失败,又怕错了会伤害到别人,畏手畏脚下,龙无且才给了他一本书,告诉他遇事不决时就问天书吧,天书会告诉你该怎么去做。
天书不过是一本寄托,上辈子遭受各路争抢,最终被齐熬一把火焚烧,归为尘土。
燕燎说:“天书,只是龙无且善意的一个谎言。”
这辈子找到齐熬的早,燕燎还以为不会再发生上辈子抢夺天书的事了。
雨哗啦啦的下,扔在
一旁的书半浸在泥水里,燕燎低身,沾血的手指翻动着破旧的书页。
谢司涉看到雨点下一面面的书页,倏地睁大了涣散的眼瞳。
燕燎垂眸:“我没有想到,你会舍命救他。”
谢司涉的视线黏在空白的纸上,再也收不回来。
他太想问了,太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可是…他知道他没有机会听谁来慢慢和他解释了。
他艰难地抬起手,忍着痛苦,把抱着自己的浑身冰冷的齐熬推开。
他咂舌:“师兄,你真的好麻烦啊…你就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
他又看向燕燎,用眼神诉说,把他带走吧。
燕燎叹息,点了点头。
齐熬的状态太差了,再不把他强行拉走,他肯定也得死在这儿…燕燎还有点生怕,怕就算把齐熬拉起来,齐熬能否坚持捱得到小苍山救治?
齐熬再哭不出半个音,却居然还能有力气抓着谢司涉的衣角不松。
谢司涉忽然就哭出了声,他哭着骂道:“你哭什么啊!我最烦的人就是你了!以后终于可以摆脱你我高兴都来不及!你可千万别太早死了去下面烦我!”
雨帘里蹒跚着闯入一个人影。
燕燎瞬间握住刀柄。
那身影见到人一顿,顿后欣喜地直起了佝偻的背。
“王上啊!!”老军医扬手呼唤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这边跑,发白老脸上浑浊绝望的双眼终于亮了起来。
燕燎和谢司涉也是双眼一亮。
老军医颤颤巍巍跑过来,大喊说:“老朽…老朽放心不下齐先生啊!”
燕燎实在没有想到军医还活着,大喜着想这下齐熬有救了!
当断即断,他强硬把齐熬拉起来横抱在怀,最后看了一眼谢司涉,转头招呼军医道:“快!”
军医摸上齐熬额头,跺脚说:“王上快随我来!这得赶紧施针!”
雨幕拉下,谢司涉坐在泥水里,他紧紧盯着渐渐远去的人影,盯着盯着,模糊的视线开始沦向黑暗。
还好他现在放下心了,头一歪,放任地沉入了混沌。
混沌中,风声雨声哭声,全都消散不再,身上的痛苦似乎被抽离,谢司涉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解脱。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冷意泛上全身时,龙无且的声音飘飘渺渺,随风入耳飘进脑海。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啊……
谢司涉悟了。
齐熬不想他杀了军医,他看到齐熬忍不住心软放了人,这是因。
军医心存善念,没有独逃又折返回来,病重的齐熬捡回了生机,这是果。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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