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亥当然知道燕世子不喜欢自己。
他何须亲口说一遍,还嫌往日里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吴亥拉开门,对燕燎轻轻一笑:“世子想喜欢谁,不想喜欢谁,是世子自己的事。”
他如今也用不着想着去讨谁的喜欢了。
晚间分房的时候,吴亥主动把自己的屋子让给了燕燎,他在燕燎身边瞅着眼色逆来顺受那么多年,临要走也没必要为一间屋子和燕燎争。
吴亥一个人,也是争不过燕燎的。
药郎夫妇让吴亥住去自家儿子那屋,他们一家三口睡客房,这么一来,就只为剩下的两名禁卫睡哪儿犯愁了。
燕燎道:“随便挤一挤便是。”
燕燎摆起世子架子的时候,端的是一个嚣张跋扈,但若是行军在外,遇到什么情况,他其实又很好说话。
跟着他征战厮杀的,都是一起拼命的人,条件不优渥时,还臭摆什么架子?
吴亥在小松房里冷眼听着外面的说话声,心说这是跟谁睡都可以,就是不想跟自己睡。王城一事,燕世子想必已经把自己讨厌到了极致。
但最终燕燎还是一个人住下的。
禁卫哪敢和世子挤在一起?当然,他们也不敢和吴亥公子挤一挤。
药郎夫妇又要把自己那屋让给两位军爷,他们一家三口自己想办法,当下也被禁卫拒绝了,打着哈哈说他们皮糙肉厚,随便拿个被子,火炉边上睡一晚就行了。
以至于燕燎翌日起来,见到自己的两个禁卫身上头上都夹杂着缕缕白毛。
燕燎:“?”
禁卫眼泪哗哗:“世子…夜里冷,我们跑到柴房找稻草,看到有害了。”
另一个说:“虽然不给摸不给枕着,还凶,但窝在旁边,比暖炉还暖和。”
燕燎吃惊。他以为有害已经死了,没想到居然和吴亥在一起。
“有害在哪儿呢?”
禁卫把燕燎带去柴房,燕燎推开门,便看到凶悍无比的白狼蔫了吧唧的半埋在稻草里。
白狼一见到了燕燎,立刻精神起来,“噌”一下立起身子。燕燎走到它身前蹲下,它便把两条前腿搭上了燕燎的手心,递上脑袋呜呜着求摸摸。
禁卫:“……”
真正是判若两狼!
有害此时被铁圈拴着,行动范围限制在极小的一块儿,燕燎拉了拉它颈上项圈,有些好笑:“怎么被养成狗了,不知道回宫找我?”
适时柴房外吴亥登门进来,看着有害殷勤激动的模样,淡淡说:“世子,我要带它出去方便一下。”
燕燎微讶,直直看向吴亥。
关于有害这事,燕燎不得不承认,他当年捡来这小狼崽子,带回宫中放在花园里嬉闹,没差点把路过的吴亥吓死过,导致吴亥后来即便驯服了有害,也并不喜它。
那时有害尚未完全驯化,对陌生的气息还是异常凶狠,见来了个生人,狼性未敛,冲着独身一人的吴亥猛扑了过去。
燕燎素来爱习武,更爱拖着吴亥一起习武,觉得这个狼崽子就是扑上去也不会伤着吴亥,一时就坐在凉亭里作壁上观。
吴亥哪里经历过这么凶残地一幕,怔愣地一瞬间就被有害摁在了地上。狼牙抵着吴亥的胳膊,那点细皮嫩肉,尖锐獠牙舔舐间,刺痛刮过,立时见血。
被疼痛一激,吴亥登时反应过来,抱住狼头狠狠一摔,迅速起身再一脚跺上去,跺断了它半边獠牙。
亭子里喝酒赏花作壁上观的燕燎眼睛一瞪,半口酒差点没喷了出来:“……”
燕燎鲜少见过软软弱弱的吴亥如此发狠模样。
燕燎的内心其实相当复杂。
一方面,他恨吴亥的软弱,吴亥越软弱,就越在提醒燕燎,上辈子你居然是被这么没用的人杀死的。
可另一方面,吴亥狠硬起来,又让燕燎陷入上辈子阴霾的同时、莫名萌生了一种骄傲——这辈子的吴亥是在漠北长成这样的,且渐生出了漠北人该有的狼性。
身后是一丛被压塌的白兰,露水沾湿了吴亥的月白裳。吴亥脚踩着狼头,捧着受伤的手臂,抬头所视的,是燕燎仰起头灌下一口酒,而后挥手笑说:“就叫这狼崽子有害吧,还正好和你搭个伴。”
——
白日里药郎夫妇去后山打理被包罩的药圃,并不在家。
燕燎派了一个禁卫去山路上看看路通没通,另一个则被派回了边关,省得晚上可怜兮兮得跟狼挤在一屋。
吴亥又出去溜着狼,以至于药郎家就剩下燕世子和叫小松的小孩。
小松昨夜被燕世子吓的哭了一晚鼻子,打死也不敢再跟燕世子单独待着,于是跑到院子里玩。
燕世子一个人百无聊赖,便悄然无声坐到人家屋顶上,看这小子大冷天到底玩什么。
药郎家的后院里没有种树,但水井边上有一块又高又大的棕黑木墩,木墩里还嵌着一把木柄斧头。
小松便是在拔木墩里的斧头。他的脸手皆被冻得通红,尤其是手,红得都快肿起来了。
那斧头看起来不轻,这小子肯定是拔不动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较这个劲。
屋顶上的燕燎忽然发问了:“小子,你怎么这么倔,一定要把斧头拔出来干什么?”
这一声把小松又吓了一跳,紧张地寻找声音来源。他本来是害怕燕世子的,可看到燕世子像鸟儿似的,垂着腿坐在屋顶边缘,小孩子心里的害怕就被佩服比了下去。
小松说:“我爹说了,什么时候我能把斧头拔出来,什么时候就可以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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