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按着座椅扶手起身,等起身会儿的目眩过去了,直接走人。
一众大臣望着世子如此桀骜,一时间危机感都悬在脑皮顶子上,唉声叹着气。
刘御史是敢怒不敢言,挪到王远身边,捣了捣王远,小声说:“王丞相,怎么说?这劝诫世子一事,可还是得由你来才行。”
说完自然是被王远狠狠白了一眼。
王远一直都在愁神,身体也有些吃不太消,遣散完了一众大臣,各自回府。
夜色渐深,天上黑云压地之势,又降下暴雪。
此时正好无风,雪花大片大片,飘落到燕燎的一头墨发上,又蹦着蹭上眼睫,燕燎走在厚雪里,伸手摸了把眼睫上的冷雪,将淡淡的湿拭去。
——
三日后,雪盖王都,行人就连出行都开始困难起来。
燕燎在书房窗边一软榻上靠墙坐着,他穿着一身素白衣裳,手里捏着一份折子,是李潮几个派人递来的。
大抵是搜查吴亥未果、雪路越发难行,是否再加派些人手在城内也展开搜索云云……
把折子往桌上一扔,燕燎揉了揉眉心。
一群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找个人三天都找不到。
这三天,燕燎除了和王远谈了谈朝中内鬼一事,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养。
真的是静养,静到燕燎皮肉未好全,骨头又快不舒服了。
他找宫人要酒,结果没要到,宫人说是王丞相下了死命令,绝不许世子碰一滴酒;他翻读几本先前未看完的异志怪录吧,又看不进去。
好不容易吴亥的事传来折子,又是这种内容,惹得燕燎都恨不得自己亲自出去抓人去。
书房外禁卫来报:“世子…”
燕燎眉头一挑,不等听完直接扬声道:“不见。”
这些个大臣,平时装聋作哑、装腔作势十分拿手,说了不要来烦自己,还是一个个跟听不见似的,夺命连环似的一个接一个来烦人。
过了会儿,禁卫又道:“世子,王公子说,您再不见他,他就要把好东西给扔了。”
王公子?哪个王公子?
敢跑到宫里找自己的王公子,燕燎脑海里只有一个人选,可那个人不应该在漠北才是。
正想着,门外扣扣两声,有人调笑道:“世子,您也太不近人情了吧,连是谁都没问,就直接选择不见?”
还真是这小子!
燕燎心情稍稍好了些,自己下榻开门把人放了进来。
门刚一开,挂着个欠揍笑容的脸就挤了进来,王信白笑说:“不错,是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燕燎唇角也往上一勾,说:“意外是挺意外,但不惊喜,直说吧,你这次为什么回来的。”
王信白把拎在手里的东西往书桌上一放,摊手道:“辞官了,不干了,可不就回来了。”说着眼睛一亮,上上下下打量起燕燎来,惊讶问:“世子?您这是…?”
王信白极少见到世子穿白衣。
世子本就长相俊朗,奈何平日里总是气势凌人,突然这么换上一袭白衣,身上的锋芒稍稍被削弱了些,潇逸外又添了些许雅痞气。
王信白调笑他问:“怎么着,开始注意起穿着打扮了?是看上哪家小姐了?”
燕燎微讶:“你…什么都不知道?”
王信白:“不知道什么?”
燕燎:“服丧。”
穿白衣是服丧?
能让世子穿白衣服丧的…王信白吓了一跳,不敢再嬉皮笑脸了,连忙跪下来说:“臣不知情,请世子责罚!”
“起来吧。”燕燎又坐回榻上,问他:“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来干什么?”
打小一起长大的王公贵子们,也就只有相府的王信白敢没大没小和自己笑闹,从儿时到现在一直未变过,以至于燕燎以为王信白是特意来看望自己的。
王信白有些忐忑:“我不是擅自从江陵辞官了么,还没和老爷子说,这不是怕回家挨揍或者罚抄,想着先潜进你这寻个庇佑来,咱俩可是一起罚抄长大的交情,你肯定不会不管我。”
谁知来的真不是时候。
“你辞官了?”燕燎问,“那你现在岂不是无事一身轻?”
甚好,可以用的人自己送过来了。
王信白感觉背上一凉,连忙伸手挡住燕燎的眼睛:“别看我,我很忙的,江陵那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这次回来,我已经决定好了,以后要醉心山水间,再不会当官做事了!”
燕燎直接当成没听见,看向王信白带给他的东西。只是这么一看,燕燎的瞳孔瞬间一缩:“白云边,这是你从哪搞来的!”
王信白见世子指着他放走桌上的一壶酒,脸色还突然黑了下来,怔了怔才说:“你知道这酒的名字?”
白云边,青鸟坊。
这缠着水蓝丝带的酒坛,是只有青鸟坊酒楼里才有的。且这种酒并不会卖给普通客人。
林水焉当日和吴亥一起离开,冀州那边的酒楼也是人去楼空,现在却有白云边出现在刚从外地回来的王信白手上?
燕燎寒声问:“谁卖给你的?在哪里?”一边把酒壶拿到手上,倒了壶里的酒,走到火炉边把酒壶往里面一扔。
王信白:“???”
火炉里炭火噼啪炸开,燕燎盯着褐色的酒壶,果然,在炭火的焚烧下,上面已经渐渐浮出了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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