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涣散的瞳孔好像重新凝聚起来,亮的出奇,人也发狠地挺起身子,依附着徐少清,半坐在地上。
朱之桦身边的步兵们见了,纷纷举起长矛,警惕地盯着城门外的父子二人,怕会出什么变故。反倒是朱之桦十分不在意地制止了他们:“不用大惊小怪,本公子给了他好几剑,这老家伙已是必死无疑。”
徐斌瞥了一眼朱之桦,紧紧扣着徐少清和自己贴在一起的手,挪到徐少清的衣襟处,将东西悄然放了进去,而后那只手挪到了徐少清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徐少清嘴唇微启,眼角挂着泪水,既伤心又迷茫。
徐斌好像突然有了力气,说话的气息也稳了不少。他摸着徐少清的头顶,长长喘出一口气,缓缓说道:
“为父年轻时,也曾有过抱负,想要做个好官,想要为百姓谋事。没想到,等成家有了孩子,竟然变得胆怯了。
少浊那孩子啊,从小就不受管教,还好你比他早一会儿出你娘的肚子,就算没有发生今天的事,将来也不用他当下一任都尉…不,爹压根就不想让他做官,我希望他,娶妻生子,一辈子平平安安过完便好。
少清,你和少浊不同,你打小就乖巧聪慧,虽然不擅长武力,反而叫爹放心,爹心里一直想着,你是哥哥真是太好了,将来就算你做了都尉,郡守也不会太过顾忌你。”
徐少清怔怔听着这些话,他从未想过原来父亲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
徐斌叹了一口气:“晚了,晚了,都变了……”
徐少清知道,父亲是说今日政变,一切都变了。
无论是自己,或是徐少浊,经过今日之事,无论是成是败,谁都不会再在冀州当官了。正欲宽慰父亲几句,又被徐斌紧紧抓住手掌。
“你到了漠北,一定要告诉少浊,爹娘一直都在想着他,一直一直,都想他回来爹娘身边,爹啊,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要他,当初让他跟着世子回到漠北,实属是…为了救他一命呐。”徐斌浑浊双眼里一片悲色,涕泪纵横,又哽咽地冲着徐少清喊:“少浊…少浊啊…爹最对不起你,少浊,对不起…”
徐少清被声声“少浊”叫的脑袋嗡了一声。
父亲失血过多,回光返照的时间已经过去,现在神智昏聩,已经透过自己在看徐少浊。
“少浊,少浊…你是个好孩子…”
徐少清身上一轻,徐斌紧紧抓着他的手慢慢垂到了肮脏的地面,那双刚刚还亮的可怕的眼睛,彻底地灰败了下去。
徐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到最后,他的十指还使劲张着,好似要努力抓住些什么。
徐少清抱着父亲的尸体,抬头无声呐喊,双手将父亲的眼皮合上。
然而朱之桦根本不给他一点点用来悲痛的时间,见徐斌已经死了,头一点,指使小兵把徐少清抓到自己面前。
“哈哈,你这样的表情也不错嘛,不像小兔儿了,像小野狗,哈哈哈哈哈哈。”看着徐少清的表情,朱之桦无情大笑,笑够了一勒马缰,下令:“去府衙,办正事,把燕燎给抓起来。”
燕燎,这回可是你自己主动找死,就是你父王来了,你也没法全身而退!
想着,朱之桦喉咙里蓦地一紧。
他想到了燕燎的俊朗潇逸,燕燎的气度风华,还有燕燎明如朝火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嚣张不可一世,高高在上,仿佛自己是什么肮脏的泥土。
可是,又确确实实耀眼到不可方物。
如果能够让这样的人物对着自己求饶,如果可以让那双眼睛里流出泪光来……
朱之桦狠狠抽了马背一鞭子。
他不受控制地口干舌燥起来,越想身上越是燥热,邪光都快从眼睛里喷出来,恨不得现在立马就闯进府衙把燕燎绑起来,绑到自己的卧房里。
朱之桦狂笑出声:“哈哈哈哈,这不是自己把自己送进本公子嘴里吗,那还客气什么…”
——
“世子,官印找到了!”林二捧着郡守官印,递给燕燎。
吃饱喝足,燕燎坐在会客厅里等着徐斌带兵回来。
期间燕燎还想给朱庸一个机会,试图让朱庸主动交出官印,没想到这狗官到这种地步了,依然守口如瓶,装死不肯吭声。燕燎懒得跟他再多废话,直接让林二去搜了。
守着一方官印,就以为可以一直稳坐官位,有这种想法也是够讽刺的。明明山高皇帝远,在冀州为非作歹,招兵买马,连门庭上都胆敢用明黄之色,就这样还是要护着郡守身份的官印。这种贪官狗官,吃着皇粮,嚼着民膏,欺软怕硬罪该万死。
在朱庸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下接过官印,燕燎拿在手上瞧了瞧,又给搁在桌上了。
大安朝的官印对要造反的燕燎来说,一点用都没有。燕燎之所以要这方官印,是思量一旦真的反了,万一有不服之众和忠君之众聚起来反抗,这方官印若是落到他们手中,肯定会有人站出来接手,要是被那些人趁乱拿到官印,说什么要做新的郡守,那可就麻烦了。
而且,燕燎抓头,他只会把这种狗官佞臣抓起来揍到没机会再作威作福,至于真拿下冀州之后,治理的事情…对于燕燎来说就非常头疼了。
朝廷不可一日无君,地方也不可一日无官。还是要选一个能干的、清白干净且能胜任的人担当起管辖的责任,把不合理的狗屁律法改掉,造福百姓才是真的。
更重要的是,咸安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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