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拉格娅·丹尼洛夫娜·梅柳科娃是一个敦实的、精力充沛的女人,戴一副眼镜,穿一件对襟无扣的宽大的连衣裙,坐在客厅中,几个女儿围在她身边,她想方设法不使她们感到烦闷。她们正在慢慢地倒出蜡烛油,当接待室传来一些来客的步履声和说话声的时候,她们就望着几个走出去的人影。
化装成骠骑兵、太太、巫婆、丑角、狗熊的人在接待室里咳嗽几声,清清嗓子,擦干净挂了霜的面孔,然后进入人们急急忙忙地点燃蜡烛的大厅。化装成丑角的季姆勒和化装成太太的尼古拉首先跳起舞来。那些被乱喊乱叫的儿童围住的化装的人,蒙着脸,改变了嗓子,在女主人面前鞠躬行礼,然后在房里叉开腿站着。
“啊,没法认出来!是娜塔莎么!你们瞧,她像谁啊!说真的,像个什么人。爱德华·卡尔雷奇多么清秀啊!我认不出来。他跳得真棒!啊,我的爷呀!切尔克斯人扮得出色,说真的,索纽什卡扮这个角色多么合适。这又是什么人啊?唔,令人高兴!尼基塔,万尼亚,把这些桌子挪开。我们还安闲地坐着哩!”
“哈——哈——哈!……骠骑兵,骠骑兵啊!她真像个男孩子,看看那双脚!……我看不清晰……”可以听见许多人的说话声。
娜塔莎,梅柳科娃家里的年轻人最喜爱的人,和他们一同溜进那后面的房间里去了,在这里,几个少女的裸露的手从那敞开的门里接过一名男仆递来的她们所必需的软木炭、各种各样的长衫和男人的服装。过了十分钟,梅柳科娃家里的年轻人便和化了装的人们汇合在一起了。
佩拉格娅·丹尼洛夫娜吩咐给客人空出地方来,宴请主人和仆人,她没有取下眼镜,忍住笑,在那些化装的人们中间来回地走着,凑近他们,谛视他们的面孔,一个人也不认识。她非但不认识罗斯托夫家里的人和季姆勒,怎么也认不出她自己的几个女儿,怎么也认不出她们穿的她丈夫的几种长衫和。
“这是谁的什么人呀?”她仔细望着化装成喀山鞑靼人的她的女儿的面孔,一面把脸转向家庭女教师,说道。“看来好像是罗斯托夫家里的什么人。喂,骠骑兵先生,您在什么兵团服役呢?”她问娜塔莎。“给土耳其人一点果子软糕吧。”她对那个拿着食品绕行一周的小吃部管事说,“他们的规矩不禁止吃这种食品。”
有时候佩拉格娅·丹尼洛夫娜望着这些跳舞的人,他们断然地认为只要化了装,谁也认不出他们。因此不觉得害羞;看见他们跳出古怪而且滑稽可笑的舞步时,她就用手绢蒙着脸,因为她这个慈祥的老太婆忍不住,笑出声来,所以她整个肥胖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我的小萨沙,小萨沙!”她说。
在跳完俄罗斯舞和轮舞以后,佩拉格娅·丹尼洛夫娜让所有的仆人和主人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大圈子,拿来了一枚戒指、一根绳子和一个卢布,做各种集体游戏。
过了一个钟头以后,大家穿的衣裳都给揉皱了,凑乱不堪了。在那淌着热汗的、发红的、显得愉快的脸上,软木炭画的胡子和眉都给弄得模模糊糊了。佩拉格娅·丹尼洛夫娜开始认出这些化装跳舞的人,赞美服装做得很雅观,尤其是姑娘们穿起来觉得合身。她感谢所有的人,使她快活一阵子。她邀请客人在客厅中宵夜,吩咐在大厅中宴请仆人们。
“不,在浴室里占卜,这太可怕了!”吃夜宵的时候,那个住在梅柳科娃家里的老chù_nǚ说。
“那是为什么?”梅柳科娃的长女问道。
“您去不成,要有勇气……”
“我一定要去。”索尼娅说。
“告诉我,这个小姐出了什么事?”梅柳科娃的次女说。
“对,是这么回事,有个小姐已经到浴室去了。”老chù_nǚ说,她拿走一只公鸡、两套餐具,她所做的正是理应做的事,她在那里坐下来。坐了一会儿,她只听见,忽然间有辆车子开来……一辆雪橇驶近了,铃铛和铃鼓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她听见有个人走来。那个人完全和人一样,好像是一个军官,走进来,坐在她身旁,拿起餐具用膳。”
“啊!啊!……”娜塔莎惊骇万状,瞪起眼睛大声喊叫。
“它怎么样,和我们人这样话吗?”
“对,就像人一样,什么都像人一样,他于是开始、开始规劝她,她本想应酬他,一直谈到鸡鸣破晓,可是她胆怯起来,简直胆怯得用手蒙住眼睛。他把她托起来了。好在这时候有几个姑娘跑过来了……”
“唔,怎么要吓唬她们啊!”佩拉格娅·丹尼洛夫娜说道。
“妈妈,要知道您自己也占卜过……”女儿说。
“在粮仓里怎样占卜呢?”索尼娅问道。
“最好是现在就到粮仓里去,听听那里的响声。若是听到敲打得咚咚响,就是凶兆,若是听到装谷的响声,就是吉兆,否则就是……”
“妈妈,告诉我,您在粮仓里遇到了什么?”
佩拉格娅·丹尼洛夫娜微微一笑。
“怎么啦,我已经忘了……”她说,“你们谁都去不成,是吗?”
“不,我一定要去,佩拉格娅·丹尼洛夫娜,让我去吧,我一定要去。”索尼娅说道。
“唔,如果你不怕,那没有什么,就可以去。”
“路易莎·伊万诺夫娜,我可以去吗?”索尼娅问道。
无论是做戒指游戏、做绳子游戏,或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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