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顾隽躺在院子里,却开始不断回想湛君潇的话。如果这二十年的恩怨,最后真的变成一场误会,那该多好?
“薛将军……薛逸……安大富……爹……”顾隽嘴里念叨着这些名字,越念越变成一团乱麻,他自然不可能像湛君潇所说的,将一切推到薛将军身上,虽说薛将军已经去世,也很可能就是当年真正行贿之人,可就像安大富无罪开释一样,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能将这个罪名安到他头上。
谁都一样。
他坐起来,甩了甩脑袋,就算一团乱麻,也得想办法抽丝剥茧啊。虽说找到真相未必就能让父亲跟安大富化干戈为玉帛,但若安大富真是冤枉的,能还他清白,安兮兮一定会很高兴吧?
他提起笔,把这件事的一些要点记了下来,以便自己以后回想。写到薛夫人的时候,他的笔在其名字上画了个圈。薛家如今就只剩下一个薛夫人了,若想要知道更多的事,还得从她身上下手。
反正顾家和安家已经结怨二十年了,不急在这一时,待他考完恩科再好好琢磨吧。
顾隽放下笔,把纸收好,正打算回屋里休息,突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声响从墙外上方传来,他瞬间警惕心大作,立刻扑向墙边,贴墙站好。
“奇怪了,人呢?”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咕哝,“明明院子里亮着烛火啊……”
“你回来!”又一道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哀求和无奈,“就当我看错了行不行?”
“不行!我一定要搞清楚是不是他。”
顾隽捏了捏眉心,该来的还是来了,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肯定是今天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双喜看见了行踪,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反正他本来也打算找个机会跟安兮兮说清楚,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想到这,他干脆大大方方地走到院子中央。
安兮兮回头跟双喜说个话的功夫,再转回头的时候,就发现院里站了个人,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说实话,这背影的确跟顾隽有九成九的相似,但是他不转过身来,她也不好百分百肯定,这是不是顾隽,毕竟双喜说看见他走进浮香胡同的时候,也只看到了个背影。
她使劲地盯着那道背影,内心默默地祈祷他转身,果然见他以极慢的速度朝她这边转过来,四分之一脸,二分之一脸,正脸……
顾隽一回头便对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岂有此理,居然真的是他!安兮兮气顿时怒不可遏,差点想直接跳进院子里跟他同归于尽,但一想到现在是晚上,而且两人之间还有盟约,要真是让人知道他住这里,岂不是很容易暴露?
大局为重,安兮兮劝自己冷静,她决定明天再来找他算账。她恶狠狠地瞪了顾隽一眼,转身翻下屋顶。顾隽走到墙边,还能听见她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什么眼神啊?这都能认错?”
又听见双喜委屈不已:“我又没有打包票。”
声音渐渐弱下去。
这回是真的该睡了,因为他敢肯定,天一亮,某人一定会迫不及待地翻墙过来找他。
果不其然,隔天天刚亮,他就见到安兮兮从梯子上翻下来,身手敏捷,可惜脸色不太好看。
“你悠着点,我又不会跑,别摔了。”他朝梯子走过去,怕她不小心踩空了,结果安兮兮一跳下来转头就揪住他的衣襟。
“你最好给我个完美的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顾隽转身走向厨房,“连你爹都同意了,我需要向你解释吗?”
“我爹?我爹知道你搬到这儿了?”安兮兮大惊失色。
“凭你爹的本事,我搬到你们家旁边,他怎么可能一无所知?他还过来我这边坐了坐,提醒我要上进一点,免得你被别的‘狐狸精’勾走了。”
安兮兮头晕目眩,往后跄踉了两步,靠在梯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在爹爹心里,她已经不堪到如此地步了吗?爹爹居然把顾隽视作她的最佳选择?甚至还担心顾隽失宠?
累了,不愿再笑。
“我胃不舒服,熬了粥,你要不要吃点?”顾隽站在炉灶前问。
“我看出来你胃不好了,你自己吃吧。”安兮兮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原地消失。
顾隽盛了两碗粥出来放在院子里,又炒了一盘鸡蛋,直接把她拽过去,塞给她一双筷子。安兮兮低头看了眼,发现上面刻了个字:安。
顾隽解释道:“我不习惯跟人混用筷子,所以买回来以后就刻了字上去,这双没用过,是你的。”
呵,别人都没嫌弃他,他倒好意思嫌弃别人,还不习惯跟人混用筷子,当他自己是皇帝啊。她堂堂安家大小姐,都不用专属筷子呢。
安兮兮闷闷地坐下,但看见那盘炒鸡蛋又觉得的确有点饿了,忍不住便夹了一口送到嘴里,没想到还挺好吃的。本来还想着这软饭留给他自己吃算了,现在她决定,给炒鸡蛋一个面子。
吃到一半,顾隽倏地开口:“那四个软饭王昨天让湛君潇给收拾了,应当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你可以放心了。”
“真的?”安兮兮面露惊喜,又很快恢复平静,“那你呢?”
“我怎么了?”
“没怎么。”话不用说得那么明白吧?
“我上次不是告诉过你,我想参加科举吗?圣上已经下诏加开恩科了,明年春末便要考试,时间只有几个月了,我如果一直住在西城,恐怕就难以兼顾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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