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腹部有伤,强撑着办完这些事,不顾劝阻,策马赶去虞华绮藏身的山庄。
此时,虞华绮已经听说了承明殿的事,虽不再那么焦急,可没见到闻擎,她一颗心总是落不到实处。
依旧是深夜,月明如水。
虞华绮靠在山庄门边,和昨儿相同的位置,遥遥地,看到了昨儿消失在山路间的那匹马,复又出现在眼前。
秋风吹得落叶簌簌地响,门梁上挂着的几盏灯笼摇摇晃晃,映着虞华绮的明艳笑容。
闻擎勒住缰绳,旋身落地。
虞华绮弯着桃花眸,笑得灿烂,“闻擎哥哥,你来接我了?”
闻擎牵过她的手,实在忍不住,吻在了她比夜空星子还璀璨的眼眸上,“来接你回家。”
宽阔华丽的青盖马车很快也行至山庄前。
闻擎接了虞华绮,径直去往齐王府。
宫里正乱着,虞家也还未拾掇干净,他不愿委屈了虞华绮,干脆光明正大地接她去齐王府。
反正无论他做什么,如今都无人敢多作置喙。
虞华绮提心吊胆了一日一夜,坐在马车内,依赖地抱住闻擎的胳膊,靠在他肩头,一颗心渐渐归于实处。
她终于放下心,这段时间的担忧和害怕开始发酵,生出些委屈来,“你吓死我了。”
闻擎的声音有些微颤抖,但不仔细听,听不出来,“是我不好,吓坏阿娇了。”
虞华绮往上靠了靠,亮出一口糯米小牙,磨着闻擎的耳垂,半威胁半撒娇道:“我都叫你吓老了十岁,以后不许再这么吓我。”
闻擎的耳垂瞬间红了一片,他眸色转深,不赞同道:“净说胡话。”
虞华绮不服,愈发缠磨个不休,非要闻擎摸摸自己的眼尾,看有没有长出皱纹。
山路崎岖,马车忽而颠簸了下。
闻擎闷哼一声。
他闭了闭眼,伸手撩开车帘,让清凉的秋风涌入。
秋风吹起虞华绮披散着的青丝,撩得她脸颊怪痒的,她嘟嘟囔囔地抱怨,“突然打开车帘做什么,头发都乱了。”
闻擎伸手,帮她归拢了披散着的发丝,用绸带扎成一束,“我热。”
虞华绮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娇艳的眼尾一瞥,看到闻擎火红的耳根,心里才渐渐生出几分羞意,她轻飘飘地“哦”了一声。
可惜,马车再宽敞,秋风再清凉,还是没能遮掩住车内渐渐浓郁的腥味。
虞华绮从羞意中回神,分辨出那是血腥味之后,心跳滞了半拍,“闻擎哥哥,你受伤了?”
闻擎眉心微敛,答道:“只是小伤。”
夜色浓倦,闻擎穿的又是玄色衣裳,虞华绮一时找不到,他哪里有伤口在渗血,脸都吓白了,“你别瞒着我,即便,即便是小伤,也要告诉我在哪里好不好?伤口肯定裂开了,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闻擎恐她见着伤口害怕,“无事,齐王府很快就到,进去再包扎。”
虞华绮趁着月色,盯着闻擎浑身上下,仔细看了一遍。突然,她微颤着指尖,触了触他腹部衣裳,被血水濡湿,而显得颜色更深之处。
冰凉咸湿,血还在不断往外渗。
闻擎伸手,捂住虞华绮的眼睛。
几乎是瞬间,他的指腹,就溢满了温热的泪水。
虞华绮连声音都在颤抖,“我,我不看了。闻擎哥哥,你自己包扎一下好不好?好多的血。”
闻擎对自己的伤势心里有数。虽然伤口略深,但处理得很干净,流些血也不打紧,他早习惯了,只是怕吓着虞华绮。
虞华绮见哭没用,挣扎着不许闻擎遮住自己的眼睛,凶恶地命令,“快把上衣脱了,我给你包扎!”
闻擎见她瞪着眼睛,边骂人边哭,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多眼泪,唯恐她哭坏了。
可衣裳却不能脱。
别的不说,单说手臂那些疤,就能把这小姑娘吓昏过去。她最爱美的,也素来喜欢自己的皮相,若看到那些丑陋疤痕,恐怕会对自己心生芥蒂。
闻擎取出一瓶药,哄道:“不许胡闹,还没成婚呢,哪能脱衣裳。阿娇帮我敷在伤口处就行,待会回去再包扎,好不好?”
虞华绮抹了把眼泪,嗔道:“就这么涂,药都涂衣服上了,顶什么用?”
闻擎无奈,边帮她擦眼泪,边伸手将衣服扯了个洞,露出伤口。
包扎伤口的雪白绸布已经被全数染红,虞华绮看得心尖一颤,差点握不住手里的药瓶。
她心慌意乱,抖着手打开瓶盖,想把药粉往闻擎伤口敷,却不慎抖出些药粉,洒到自己手心。
“啊!”一声尖叫。
虞华绮早晨做噩梦,不慎用指甲刺破掌心的皮肉。
此刻,那药粉洒下去,痛得她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虞华绮不是没经历过疼痛的人,刚来癸水的时候,她因为贪玩好凉,也疼得死去活来过。何况长这么大,她也受过不少轻轻重重的伤。
可她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疼法。
只那么一瞬间,就能疼得人恨不得把心肝都挖出来。
虞华绮看着手里的药粉,哑着嗓子问闻擎,“这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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