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司月脚步轻快,不觉走得快了些,意识柳逾白已经落后她好几步,赶紧将脚步放慢,和他并行。
她手臂背在身后,沿路拿穿着低帮帆布鞋的脚,去踢路中间的小石子,当柳逾白斜来一眼,她立即不好意思地停下。
高高垒起的河岸是泥土地面,最近晴了好多天,一直没下雨,路面被晒得硬邦邦的,空气里都有一股白日里草木被烤焦的气息。
走一阵,就能看见一根歪斜的电线杆子。这一带是没有路灯的,所幸月光够亮,倒映在河水里,也洒在两旁的青草上。
当眼睛渐渐地适应了这样的亮度,周围环境基本能看得清楚。
梁司月问柳逾白,这阵子都在忙些什么。
果真,柳逾白以目光告诉她,这问题简直像是没话找话,但还是回答她:“能忙什么,挣钱,养你们这一帮子赔钱货。”
“……《极夜》还没上映,赔不赔还不好说呢。”梁司月没什么底气地替自己争辩两句。
柳逾白看她一眼,笑了声,也就顺便跟她通报《极夜》的进展:“放映许可要下来了,计划排挡圣诞节前后。这么致郁一电影,你还指望赚钱?”
“那不凑圣诞节的合家欢气氛呢?会不会好一点?”
“已经是协商后的结果,何讷原本坚持明年情人节上映。”
“……”梁司月笑了,“什么仇什么怨。”
岸边草丛里有虫叫,反而让夜更加阒静。
并肩而行的时候,不免,梁司月的手臂会碰上他挽起的衣袖,她自觉地避开半步,然而走着走着,又碰上,又避开……如此反复。
这种气氛之下,聊什么,或者不聊什么都行。
梁司月随口说些这段时间以来鸡毛蒜皮的琐事,很担心柳逾白会不会听得不耐烦,然而他并没有,间或的,回应或者揶揄她两句。
偶尔转头看他一眼,看见夜色勾勒而出的侧脸的轮廓,叫她觉得这种喜悦不是真实的。
夏天的末尾,夜里还有些热,只有风吹来的时候,才带来一些凉意。
风时有时无。
梁司月不知道已经走了多远,其实她有点出汗了,她不知道柳逾白是不是也是如此,但难得的气氛让她无法提出折返,她想等柳逾白开口。
再走一段,前面开始出现几幢楼房,灯还亮着,梁司月惊喜看见红底白字的超市的灯箱招牌,忙问:“要买瓶水么?”
柳逾白还没说什么呢,她已经加快脚步,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施施然跟上前。
自建的方方正正的三层楼房,城乡结合部的标准配置,一楼的门面是一间小超市,玻璃推拉门贴了些饮料的广告。门开着,里头没有开空调,稀稀拉拉的几排货架,一个年轻女人,坐在柜台后面,抱着睡着的小孩儿在看视频,拿方言告诉她,冰水在冰柜里,自己拿。
柳逾白没有进去,不远不近地站着。
看见她推开了冰柜门,微微踮着脚,弯腰去找,一头乌发随之垂落下去。
劣质的日光灯管,也似现实主义题材电影里的打光,让她只穿一件简简单单的白t,却也清瘦挺拔、气质出尘,仿佛电影里那些校园初恋的标准样本。
她拿了两瓶怡宝的纯净水,放在柜台上,拿手机扫码支付。
紧跟着拿着水瓶走出来,一迎上他的目光,便露出笑容。
月光一样皎洁漂亮的白皙脸庞,眼睛就应当是此刻的这条波光潋滟的小河。
柳逾白接了她递过来的水,忽地问道:“你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我妈。”梁司月低头,拧瓶盖,一下没拧开;再一下,还是没拧开。
不应该啊,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她都能跟一些男学员扳手腕儿了,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水瓶子给难住。
她手掌在t恤上擦了擦汗,再拧……还是没开。
柳逾白笑出声。
她窘迫极了,还想较劲,他将自己手里那瓶拧开了还没喝的递过来,跟她换。
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却有些不服气。
不知道柳逾白是不是觉得她是装的,一想就更尴尬了,于是,还非要拧开不可了。
便接了他递来的水瓶,又把自己的递过去,说:“帮我拿一下。”
她借用他那瓶水,冲洗了一下手,再在t恤上擦干,递回他的,拿回自己的。
再拧,终于开了。
她喜笑颜开。
“……”柳逾白目光复杂,看她如看一个二百五。
梁司月品尝胜利成果,喝了一小口水,问他:“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你的名字谁帮你取的。”
“哦。”她微微垂下目光,随他转身往回走,轻声地说:“我阴历生日是二月十五,月圆的日子。进产房之前,我妈妈看见外面的月亮很漂亮,就跟我爸提议,不如名字里面带一个‘月’字吧。论排行,可以叫‘思月’,但她觉得‘思月’不好,太有乡愁之感了,不想我以后成为多愁善感的人。就说不如改成‘司’,‘司’是掌管的意思。然后……”
她语气和表情都随之低沉下去。
柳逾白看她一眼,“然后?”
梁司月顿了顿,才又说:“她怀我之前就生病了,治了好几年,家底掏空,债台高筑也没治好。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好不了了,她执意要给我爸留下一个孩子,谁劝都不听。医生也告诉她,到时候分娩,大概率没法从产床上下来。最后,我爸和外婆还没能拗过她……然后,果真如医生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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