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别担心。等咱们去过了昆仑,就在附近找一个富庶些的地方,寻一处好街坊,定居下来。你可以不用做活,每日出去和那些婆姨们闲话闲话,多好。”
永福咬着嘴唇,恨不能把这不识趣的黑胖女儿咬上一口。
“原先的街坊……就挺好。”她微弱地反抗。
“娘,今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什么蔡诸葛豆腐西施,咱们离他们远远的。”
永福哀伤地叹了口气。
母女二人赶着驴车,顺顺当当地进了界州府城。
界州并不是什么繁荣州城,不过交通十分顺畅,数月前朝廷派了一位新知府到任,兢兢业业地整饬当地政事,颇见成效。母女两人在城中寻了一间小客栈住下,金凤便留了永福在房中歇息,自己拿了一张大额的银票去城中钱庄兑换。
在集市中同卖菜的大婶问了路,金凤便径直往大婶所指的方向去了。然而那路却越走越狭窄,最后走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中来。那巷中开了一间小小的铺面,大门上头“钱庄”二字极为端正。
金凤略犹豫了一下,便上前问道:“请问大通钱庄的银票可以在这里兑换么?”
银柜后绕过来一个瘦高的伙计,笑容可掬地道:“大通钱庄银票天下通行,自然是可以兑的。”上下打量了金凤一番:“姑娘是外地人吧?”
金凤点头。那人又道:“姑娘要兑多少银子?”
金凤摸摸袖中银票:“一百两。”
伙计脸上放出光来:“一百两!姑娘稍候。”转身进内间去了,过了一会儿,便捧了一个托盘出来,托盘用红绸包着两块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两只五十两的银元宝。
金凤愕然,她本身还未见过这么大的元宝。幼时家穷,入宫以后,身上就更没带过银子。
“这么大,怎么花的出去?”
伙计眯着眼笑:“姑娘放心,这元宝在界州任何一家商铺都花的出去。”又打量了金凤一眼:“银票呢?”
金凤讪讪地从袖中掏出银票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这就可以了么?”
伙计却一把抢过银票来:“可以了可以了。”
“不用画个押写个文书什么的?”
伙计笑:“姑娘头回出门?兑银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手交银票,一手交银子,哪里还要写什么文书?”
金凤脸上红了一红,于是一手一个元宝,抄了便要出门。走到一半,忽然觉得那元宝的手感不对,于是在手中磕了一磕,竟是脆生生空洞洞,仿佛还有回音。
“这元宝不对。”她皱眉。
伙计脸色一变:“怎么会不对?咱们已经两清了,其余一概不管。”
“怎么能这样?”就算没有什么出门办事的经验,金凤也晓得这事不该这么做,思忖了一番,却又想不到该怎么处置这个情境。稍一闪神,那伙计便开始赶人,翻脸竟快过翻书:“去去去,还不走人,莫要妨碍我做生意。”
“可……”金凤张口欲辩,正在这时,门口一道凉凉的声音飘了进来:
“啊哟哟,真是狼狈啊狼狈。”
金凤霍然回头,但见门口一个藏青袍子的男子摇着扇子迈进来,不是皇叔段拢月又是哪个。
“侄媳妇,难得我们有缘在这界州城中见面,你却行色匆匆。叔叔我只当你有什么急事,不料却是送上门来做冤大头这件大事。”
金凤干笑:“侄媳妇命苦,竟撞上个做假元宝的。”
段拢月哼了一哼:“还是我那侄子的疏忽。”
“他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哪里管得过来。”金凤连忙道。
段云嶂嗤笑一声:“你倒是会为他开脱,那怎么还要背着他离家出走?你不知道他都急成了什么样子。”
金凤摸了摸脑袋:“叔,您还是帮我把银子要回来才是正事。”
段拢月盯着她,摇着头,口中啧啧作声。
那钱庄伙计只见这叔侄俩你一句我一句,倒像是在唠家常,心虚又有些恼怒,于是伸手去推攘金凤:“快走快走……”
手指还未触及金凤,却被一把扇子飞快地打了回去。
段拢月微笑:“年轻人,奉劝你,别碰她,否则你的人生会非常凄惨。”
伙计将吃痛的手缩在怀里,终于恼羞成怒,叱道:“奶奶的,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兄弟们,有扎手的上门了,出来扫地!”
话音刚落,从后院倏地奔出两个壮汉,一个扛着一条板凳,一个舞着一根扁担。
那瘦长伙计站在两个壮汉中间,奸笑道:“识相的就快滚!”
金凤倒退了两步,心道段拢月这小身板,只怕连一板凳都受不住,于是扯了扯他:“叔,你快走,我垫后。”
段拢月讶然:“侄媳妇这份孝心真是难得。”
“哪里哪里。”金凤谦虚地低头。
“只是莫小看了你叔。”段拢月徐徐展开扇子。
半刻钟后,房中两条大汉,一根瘦竹竿,一张板凳共一条扁担奄奄一息地相拥痛哭。好不容易到手的银票与不足称的银元宝通通被一黑胖及其共犯卷走。
“叔,我从前真是小看了您了。”金凤满眼都是崇拜之色地望着段拢月。
“那是。”段拢月自得地点头。
“就凭您这一手功夫,做个大将军绰绰有余,怎么就成了个吃闲饭的呢?”金凤着实想不通。
“……”段拢月一脸阴沉,“算了,你走吧。”
“咦?您不是来抓我回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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