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金凤歇息的时候,握着发丝,心中慢慢漾开笑意。她忍不住去揣度,段云嶂知道她和鱼长崖同居一宅的时候,心里是多么恼怒多么酸楚。想了想,又觉得他这样一个勤恳的可怜皇帝,也许正趴在轩罗殿里揉着眉头看他的奏折,根本没有闲暇来醋上一醋。
她知道,段云嶂批阅奏折的时候,总是以一种十分辛苦的姿态正襟危坐着,让别人看得也十分辛苦。他却有他的道理,说是这样坐着便不那么容易睡着。可是这样好面子又讲仪态的人,在看到她走进殿中的时候,会立刻换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靠在龙椅上,作出累得快要断气的样子。口里还哀哀叫着,骗她给他熬鸡汤,给他递茶,给他捏肩捶腿。
金凤笑意更深了。
嗯,明日便回去吧。几日不见,怪想他的。
风月为她梳好了发,正要换上寝衣,忽然听到外头闹哄哄起来。两人对看了一眼,风月便出门去询问了几句。过了一会儿,风月神色有些惊慌地进来,道:“娘娘,听说威国公府又闹窃贼了!侍卫们正在继续搜查呢!”
金凤愣了一下,第一个反应是,谁这样大胆,敢再将皇后娘娘当做窃贼?
风月蹙眉道:“娘娘,威国公府不是半年前就闹过窃贼么,娘娘还被牵连过一次。依奴婢看,这威国公府的守备也太松散了。”
金凤点点头,不忘嘱咐她一句:“不要乱说话。”
对于半年前那场从天而降的劫难的内情,金凤并不十分清楚。她所知的,不过是入威国公府偷盗的窃贼是一个黑脸的女贼,偷的东西是一封密信。如今看来,难道今晚的窃贼和那晚的是同一个?那么,她又是来偷什么的呢?
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些江湖事和朝政事实在超出她的理解,便和风月道:“别管他们,我们睡我们的。”
风月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窗外扑通地闷响了一声,仿佛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
风月一愣,脸色当下就白了:“娘娘,会不会是……”
“不会,咱们这处守卫是最森严的,什么人能走到这里来?”
“那可不好说,现在侍卫们都去抓那窃贼去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
窗外又闷响了一下,声音听着瘆人。金凤抿了抿唇,从妆奁里摸出一把绣金小剪刀,放在风月手里。
“我去开窗,你握着剪刀,万一有危险便一剪刀扎过去。”金凤小声道。
风月何曾做过这种事情,当下泫然欲泣:“娘娘,我不敢啊……”
“你想一想,你身负着当今皇后的安危。皇后的安危,就是后宫的安危,就是天下的安危。你这一剪刀刺下去,必然能够名垂青史。”金凤为她打气。
“娘娘……”风月眼中水盈盈的,目光却渐渐勇敢起来。“娘娘,我知道了……”她握紧了剪刀。
金凤瞄着那扇窗户,瞄了半晌,也没有动。
“娘娘,”风月颤抖了一下,“你还等什么?”
金凤轻咳了一声:“你身负着天下的安危,任重道远,我背着我自己的性命,难免……有些胆小。”
风月颤抖得更厉害了。
金凤咬咬牙:“我去开窗。”
木窗吱呀一声被推开,金凤站在窗边,低头看着窗外,却不动了。
风月紧张地唤了一声:“娘娘!”
静了少顷,金凤道:“把剪刀放下吧。”
“呃?”
“是鱼大人。”
窗外,鱼长崖穿着月白的儒衫,气喘吁吁地蹲在墙角,手里紧攥着什么东西,露出黄色的纸张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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