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许多年前,江易就已经习惯了赵云今这样捉摸不透的行事风格。
她像阵不按时令肆虐的季风,心情好了刮刮,等好心情散了,就拍拍屁股走人留一地吹剩的狼藉。
习惯了,却不代表喜欢被她这样戏弄,所以当赵云今主动送上门时,江易也毫不客气,将她从前现在欠的孽债连本带利通通讨了回来。一片黑暗之中,赵云今坐了起来,虽看不清她表情,但猜想也是没心没肺的笑意吟吟。
她指尖在他肩膀的纱布上轻轻抚过:“你不方便,我自己来。”
语气妩媚又无辜,一下就点燃了江易心底那摞久放的干柴,火焰熊熊,燃烧得连绵,无论怎样压抑着都停歇不下来。
床帘被缝隙里的晚风吹得轻轻摆,笼住床沿和一抔窗口洒落而进的月色,初夏夜里虫鸣微微,深夜的寂静消失无踪。
满脑子里只剩有热和欲,还有那致命的温柔。
赵云今俯身,用腻得能把人醉死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阿易,这些多年来,哪怕只有一瞬间,你想过我没有?”
江易沉默了很久,反问道:“你呢?”
……
被褥凌乱,满床褶皱,是这屋子里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景象了。
江易靠在床头,罕见的没有吸烟,他目光落在金富源那昏死的脸上,又望向窗外后半夜的月亮。
赵云今慵懒地枕着他的手掌,她鬓边的头发打湿了几缕,身下的床单也浸透了,整个人懒洋洋的。她看了会江易,又去看自己的手指上新做的亮色美甲。虽然江易已经尽可能少动,但伤口依然渗血了,赵云今用指甲撷了滴他的血珠,就着台灯微弱的光仔细打量。
她放进嘴里尝了尝:“腥的。”
江易低头看她,她摸向他心口:“既然血里有人的味道,那这里也应该是人的心脏才对。”
“我这几天读了一个故事,关于小狼和小狐狸。我讲给霍明芸听,她认为,小狼离开了小狐狸,却待在杀死长颈鹿哥哥的狮子身边,他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保护小狐狸,他怕她受伤,怕她离黑暗的地方太近,或许还怕她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可是狐狸的天性好奇,他越隐瞒说谎,她就越想去那黑暗的地方走一趟。”
“故事很好。”江易说。
“阿易,只要还是个人,就一定不会忘记林清执曾经对你有多好,所以别说什么你听不懂,我不信。”
江易将后半句“我听不懂”咽回嘴里,他问:“想说什么?”
“还不对我坦白吗?两年前就查到了庆祥棺厂,你知道的内情一定比我多。如果你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可以省省了。”她笑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放弃追查当年的事,说不定还会比现在更危险。既然目的相同,为什么我们要走两条岔路?”
“在黑暗里徒步,两个人相互支撑,远比一个人独行要安全得多。”
江易沉默,赵云今知道他在思考,手臂蜿蜒着爬上,抱住他的脖子:“这还要考虑吗?”
“我就知道你今晚来不是睡一觉这么简单。”江易想拍开她,却被她双臂缠得更紧。
她越发放肆,脚尖在被子里勾住他小腿:“也不全是为了他,还为了我自己。”
“阿易,那年春天,你到底为什么离开我?”
明明感情已经消散在昨日,明明分别了四年,江易时常觉得,他这四年不过是行尸走肉,啃噬内脏,风餐露宿,其实从未真正活过,他最好的日子随着林清执的离开永远停在了十九岁,余下的不过是朝上天偷来的时光。而将她完整地抱在怀里时,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这些年从未和她分开过,她还是她,他也从未有哪怕一刻停止过爱她。
金富源的呻.吟声打碎了他一时的梦境,男人从昏迷中苏醒了。
赵云今放开江易,裹着空调被赤脚下了床,她站在金富源面前,戏谑地打量他。
金富源眼睛眯开一条缝,虚弱地认出了她:“你是霍璋的女人?”
赵云今从他衣服口袋里勾出身份证,金富源这个名字她有印象,当初进霍璋书房用财务系统查到的名单里就有这个人,赵云今记忆力不错,依稀记得金富源这个名字是出现在她推导出的林清执死亡日期那天小东山的值班名单上。
小东山,他是三房的人。
赵云今脑子里忽然有根弦串上了,那晚名单上出现的人不止有他,还有乌志和韩巴。
据说乌志是在赌场出千被弄成了残废,而三房一直在说那是赌场的老千栽赃陷害他。
至于韩巴,她手机里还存着心血来潮跟踪江易时拍下的照片,霍明芸出事前一天,韩巴和江易一起吃过饭,江易也是第一个找到霍明芸并从韩巴手里把她救下来的人,更是害得韩巴如此凄惨的源头。加上金富源,那晚出现在小东山的三个人,全都下场凄惨,也全都和江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栽赃乌志的未必是赌场的死对头,是自己人也未可知,别人难说,但江易玩牌的手法在整个西河都找不出第二个,他如果要不惹人注意在乌志身上放牌,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不光是三房,那天松川药厂的外勤人员里还有孙玉斗的名字,而他的去向正是往小东山药厂提货。赵云今脑海里蓦然回放起不久前一个早上的画面,孙玉斗靠在病床上阴沉地指着江易,说他是绑匪本人,要不是她随口撒了个谎替江易遮掩,霍璋恐怕还要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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