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江易的性格当然不可能应贺丰宝的要求将自己做的事“娓娓道来”,他一语不发,盯着窗外正在落幕的晚霞。
贺丰宝气不打一处来,嗓门大到隔条过道的另一边病房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四层楼高,半截身子都推到栏杆外了,要不是警察去得及时,他今天能把人给杀了!你多大气性啊,打架斗殴随手就来,杀人也能随手就来?”
江易脸上多处撕扯时留下的伤,有的淤青,有的渗血。他舔了舔嘴角的血丝,一脸麻木,浑然没把贺丰宝的话听进去。
林清执问:“谁?”
贺丰宝没好气地说:“推你下楼那兔崽子。”
林清执脸色古怪起来,江易冷淡地说:“和你无关,是我看他不顺眼。”
他不喜欢医院里的药味,也受不了一身粘腻的脏血衣贴着皮肤,那人被他打得半死,遍体都是伤,他衣服上的血没几滴是自己的。
贺丰宝:“就算是为了你自己,暴力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人处理问题的时候会以文明,以道德,以法律,你看看自己现在这样子,像个人吗?”
“他不配。”江易平静地说,“贺警官,如果你不打算逮捕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林清执叫他,少年却没回头,离开了病房。
“你不知道那场景多吓人,差一点,就差一点,民警再晚到一步,他后半辈子就要在牢房里过了。”
“我当警察这么些年,见过穷凶极恶的犯人不少,像他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书读得少,又一身反骨,法律在他脑子里就是几张废纸,道德lún_lǐ更是屁用没有,得有东西栓着他让他走正道,要是没有。”贺丰宝说,“那就不是人了,是野兽。”
“林清执,江易这人我看不清,谁都不知道他将来会长成什么样,但如果有一天他真走到那一步了,你就是栓他的那根绳。”贺丰宝说,“你可得把他拉住了。”
*
天边的晚霞绚烂地铺下来,如一盆红色的颜料,泼洒了西河半张天空,高楼的玻璃墙在霞光的照耀下泛着橘粉色的光亮,为城市添上柔和色彩。
江易坐在花园的台阶上抽烟,初夏晚风燥热,将他身上的血衣吹干了,来往的人没少将视线投过来,但他满头是血的模样如森罗恶鬼,那些人只敢看上几眼,又连忙转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赵云今从住院楼出来,远远就看见了江易。
他一个人坐在那,被霞光映着,像个孤零零的小孩。
赵云今坐到他身边,掏出湿纸巾为他擦脸,他脸上血糊得太多,看不清哪里有伤口,她才碰了一下,江易的嘴角就疼得抽动。赵云今没管,手下依然用着同样的力度,捧着他的脸把上面的血污全部擦掉。
江易疼,但一直忍着没吭声。
“有胆子打架,就得有胆子忍疼。”赵云今将脏掉的湿巾丢进垃圾桶,“你可真笨。”
江易回头,见少女脸上挂着不明显的笑意,又带着些狡黠:“你无缘无故把自己人打了,到头来九爷还不是要怪在你头上?我要是你,才不会用这么笨的法子惹人注意,暗地里收拾人的法子很多,下次别犯蠢了。”
不知怎的,江易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来。
幼年时的赵云今看起来温顺可爱,实际上无害的外表下藏着许多弯弯心肠。每当几个大孩子们围在一起痛殴江易时,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旁边束手站着,小脸惨白,是任谁看了都会心疼的模样,可等夜里所有人都睡下了,女孩的小邪恶就开始悄悄生长了。
她会撬锁,偷溜进孩子们的家里塞老鼠和虫子不是难事,她还会将他们晒在走廊上的衣服通通拿剪刀剪碎掉,养在外面的花花草草拿热水浇死……这种不流于表面的狠毒最是难防,但在江易眼里,只要是她,不管做了什么事,他都能无条件的容忍与包庇。
“以后做坏事的时候叫上我。”赵云今突然倾身,贴近在他破裂的唇角落下温柔的一吻,“不想再看你受伤了。”
*
年后,油灯街失踪案发现了关键线索。
由于油灯街出入口的没有监控,采证困难,所以警方把排查范围再次放大,以油灯街为中心,将案发当晚方圆五公里内所有路口的监控全部调查了一遍,最后根据那流浪汉的口供,成功锁定了四辆面包车。
值得一提的是,那面包车的车身和绑架沈佳燕的黑衣人开来的车一样,都是银色的。
那四辆车子并没有同行,而是以油灯街为中心,分散着开向不同的方向。
警方一路追踪,最后发现它们最终都开往了松川市,在进入松川后不久就沿小路甩开监控不见了踪影。
——四辆车,开往同一个地方,同样走小路消失在监控中。
这给了警方一个很明显的讯号,那些车子上一定有古怪,极有可能就载着失踪的流浪汉和韩小禾一行人。
线索在松川断了,哪怕和松川警方联合调查也依然没什么进展,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西河黑市上流出的黒药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先是试吃感冒药、消食片以及些无关痛痒的皮炎药膏,以高额报酬来吸引一些底层无业游民的拥簇,后来又流出一种名为“肌肉增强剂”的针剂,许多人吃了早几期的药平安无事,没有任何不适反应,放心地注射了针剂,事故就在这时发生了。
相当一部分人注射针剂后出现手脚酸胀、肌肉麻痹的症状,被连夜送往医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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