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今的梦做了有一个世纪般漫长,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她靠着床头醒盹,回忆起昨夜的梦来。
现在已经记不清梦境的全貌,只有一些稀疏的碎片,但和从前一样,梦里依旧有一个看不清面貌的男孩,一直挡在身前守护她。
她揉了揉因为睡得过久而钝痛的太阳穴,视线忽然落在腕间的线绳上。在梦里,这是男孩系在她腕上的,与其一起印象深刻的,还有满天璀璨的星斗。赵云今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梦境,就算再怎么追寻也找不到答案,她没有多想,拉开帘子下床。
已经上午九点了,燕子却还待在江易家。
正对着走廊的窗户大开,窗台上摆了几盆养得半死不活得蟹甲兰。女人双手合十,双眸紧闭,对着其中一盆念念有词:“笔仙在上,昨晚是赵云今非要请您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要缠就缠她,千万别来找我。”
她太过虔诚,就连赵云今起床的声音都没听到,少女站在她身后,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姐姐,不是不信这些吗?”
燕子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后退,不留神撞翻了放在窗边的老式木匣子,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她脸上过不去,辩驳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种事宁可信其有,再说昨晚是你自己说出事你担着的,现在可别不认啊。”
赵云今没顾上揶揄她,注意力被那匣子里落出来的东西吸引了,
她弯腰捡起夹杂在里面的一条彩色线绳,编织方法和她手上的相差无几,都是很复杂的络子打发,她这些年从来没在别处见过。她将那条线绳搭在手腕上对比,彩线的颜色也一样,只不过一条戴了快十年,已经磨损得不像样子,另一条还崭新如初,像新做的一样。
楼下推着小车走街串巷卖豆花的小贩来了,江易一夜没睡,正坐在门口抽烟。
一夜过去,他的眼睛隐约能看见点东西形状了,但还有些模糊。
他听见车前挂的喇叭里传来“卖豆花”的声音,掐烟起身朝楼下喊了声。
不一会,小贩拎着两人份的早饭上楼,江易付了钱,进屋时正好听到燕子和赵云今的对话。
“还不走?”他音调很平,但从冷峻的神情和手里提着的两份早饭足以看出,哪怕过了一晚,他依然不欢迎屋里的生人。
昨夜要不是赵云今两度出手帮忙,以江易的性子绝对不会多管一分闲事。燕子很有自知之明,她心直口快,虽然嘴上处处怼,但对赵云今很是感激。至于对江易,打从少年一个烟头烧穿她十几条裙子后,她心里就种下了惧意。虽然他眼睛看不见,少了那刀锋般锋利的眼神,但站在他面前,她依旧有些拘谨。
“我一个人不敢回,你们能不能抽空陪我回去一趟?”
江易将一份早饭推给赵云今,面无表情咀嚼着油条:“找警察。”
“昨晚报过警了,民警也去家里看了,可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燕子崩溃地说,“我有种预感,那些人就在暗处监视我,如果我和警察一起回去,他们一定不会出现,等警察一走,我一个人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再出现的。”
江易冷漠:“我不为你的预感买单,就算他们再出现,跟我有什么关系?”
燕子:“……”
“前后街就五分钟的路,我回去把银行卡和身份证带上,今天就去找住处,绝对不麻烦你们了。”
赵云今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那条捡来的线绳,若有所思。
燕子望向她,语气恳求:“云今……”态度和早上祈求笔仙报复赵云今的时候判若两人。
赵云今不动声色将线绳收进衣兜,漫不经心说:“好啊,他不方便,我陪你去。”
她刚要站起来,手腕被江易攥住:“坐下。”
他把豆花朝她面前推了推,“先把饭吃了。”
*
白天人多,赵云今陪燕子回了家。
一路上遇到熟人唠了几句,燕子情绪稳定了不少。她昨天离开得匆促,房门都没来得及锁,直接开门进去。家里布置简单,一览无余,根本没地方藏人。燕子从床下翻出行李箱,朝里丢衣服,又从衣柜的冬衣口袋里翻出存折和金项链。
赵云今打趣:“燕子姐姐,你金库不小嘛。”
燕子颇为自得地笑了笑:“正经人看不起我们,一边嫖还要一边嫌脏,我跟你说句实话,我赚的钱不知道比那些正经人多多少,这年代笑贫不笑娼,只要不伤害别人,能赚钱的活我都愿意干。这钱是给我弟弟攒的,留着给他念大学娶媳妇用,这几年房价涨得比火箭还快,从现在起就得打算着了。”
赵云今目光落在餐桌上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塑料盒上,盒子是纯黑色的,金属感厚重,看起来不便宜,跟燕子花哨廉价的装饰喜好不太相适。
她起来看了眼:“这是什么?”
燕子接过来:“这不是我的呀,谁放这的?”
她说完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凝重,像是有预感一样颤抖着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白纸,她捏起来,纸下放了一截雪白的断指。指头很小,不像成人的尺寸,指节部分有一道黑色胎记。
燕子的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手里沉重的盒子再也没握住,啪嗒掉到了地上。
赵云今接过她手里的纸,上面只有寥寥几行打印出来的字迹。
【沈佳燕,想要你弟弟活命,就在今天傍晚五点前来纸上这个地址,晚一个小时剁你弟一根手指头,记着,要是敢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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