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床头灯冷白的光芒,赵云今看见江易胸口的纹身。
那是一朵线条勾勒出的蔷薇,黑色轮廓,开在心口向上三分的位置,颜色寡淡,但形状恣意。
赵云今摸了上去,蔷薇表面有着凹凸不平的纹理感,她以前从未在江易身上见过这个纹身,她弯起一抹笑意看向男人和他眼里的欲,伸出手臂轻轻勾住他的脖颈,送上红润的唇。
她浑身因为高热而滚烫,江易一颤,放开钳着她手腕的手,他每一寸喘.息都热,俯身凑近,鼻尖触着她柔软的脸颊。
赵云今的温顺令他想要停止的念头一点点消退,心里某道栅栏不受控制轰然崩碎,他仰头,用唇轻轻、虔诚地吻了吻她滚烫的双眼。
赵云今开口:“我可以和你上.床。”
“几次都可以。”不知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她的嗓音比平时低了些许。
“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欲.望如被一盆冷水浇灭般瞬间消退,江易僵硬在那,脸色冷得像块冰。
赵云今不以为意,细腻的手抚上他胸膛:“霍璋的舅舅是你绑架的吧?”
“别这么看我,你的不在场证明很完美,可我了解你。”她笑着说,“如果不是你做的,你才不屑于为自己辩解,有些东西是生来带的,刻在骨子里,想改也改不了,你耐着性子和霍璋解释了这么多,那才不是江易。”
“孙玉斗被绑的事件背后一定有鬼,我没说错吧?”
“阿易。”见江易不言语,赵云今笑着说,“我和你上床,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们等价交易,好不好?”
她掰着手指:“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随你定好了,只要你在霍家一天,我随叫随到。”
江易没说一句话,他目光沉遂下来,十足危险。
他沉默许久,久到赵云今吃下的药性上来,微微犯困了,他才冷然开口:“你把自己当什么?”
赵云今体温越来越高,头晕目眩,她竭力掀开厚重的眼皮:“女人。”
“你既然能和油灯街的妓.女上床,和我上有什么不行?我比油灯街的女人不知好上多少……”
江易抓起被子扔在她身上,每个动作间都带着凛冽的怒意,他下床拿上t恤,头也不回摔门离开了卧室。
赵云今没心没肺地唔了一声,觉得房间太冷处处透风,她打开空调,裹紧被子睡起了退烧觉。
……
雨夜适合犯罪,因为雨水会冲刷走所有的痕迹,将罪恶掩盖。
照明恢复,短暂的黑暗被白炽灯浓烈的光芒驱散,江易背靠冰凉的机器,瞳孔涣散。
乌志活动手腕:“反正他不肯交代存储卡的下落,死了也干净。”
旁边人朝蹲在门外的孙玉斗努努嘴,他刚才看见血腥的一幕,正在抽烟缓神。那人说:“丁晨凯给霍璋办事,如今他死了霍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小东山的事万一叫他查出来……”
乌志冷笑:“他舅舅看见咱搞死丁晨凯连句屁都不放,还指着霍璋对他上心?一个员工而已,霍璋还能为了他跟三太撕破脸不成?他要动小东山是迟早的事,丁晨凯死不死都一样,倒是别叫警察查出什么,不过外边这么大的雨,连老天爷都帮着咱们。把这处理完再走,你和巴子把地上的血擦干净,老金,咱俩把尸体处理了,最好别叫人找到,查到三太这容易惹她心情不好……老金?”
金富源没应他,他正蹲在江易面前。
“知道九爷为什么从来都不重用你,只肯让你做些琐碎活吗?”他龇牙,对着江易露出满口烟熏的黄牙,“三岁看大,八岁看老,打小九爷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干我们这一行别的不需要,就俩条件,心狠、手辣,你从小手够狠,但就是多了点不需要的心软,看看你吓的这样,真他妈丢人。”
金富源嗬嗬笑了两声,起来去和乌志抬地上的尸体。
何通和孙玉斗被三房的人扬着铁棍赶走,风声似乎小了小,有人抹掉血迹,有人收拾垃圾,力图还原最初废厂的模样,可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擦干抹净就能掩盖过去的。
江易头沉得像灌了铅,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紧贴脸壁。他耳朵嗡鸣,其他声音几乎听不见了,满世界只剩下男人临死前匆促地在他耳朵边重复的那一句:“小东山,451612。”
乌志粗暴地拽住男人的头发,金富源抬脚,一起朝外搬运尸体。
江易抬起头,看到男人的手臂软软垂下,在那只已经被鲜血浸透的手腕上,带着一只黑色电子表。
……
江易从梦中惊醒,四年前的一幕幕电影般清晰出现在梦境里。
他从沙发上坐起,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四月天本就将暖未暖,一场雨后更是凉意自脚底漫起,江易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灯光惨淡,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天没睡好,黑眼圈略深,上面嵌着一双阴沉的眼。
天边曙光将至,楼上的赵云今不知睡过几轮了。
江易拿起衣服准备离开,想起昨夜她下车时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脚步又顿住了,这女人永远这样,她不需要多余的怜惜和同情,即便发着高烧,她也能作到你火冒三丈,可冷静下来,脑海里反复出现的还是她的可怜模样。
江易上了楼,鱼肚白的天空洒来微弱的光亮,赵云今将自己包成了一个蚕蛹。
他触了触她额头,已经降到了正常的温度,江易帮她把漏光的窗帘拉好,趁着天色熹微开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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