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恰好想穿羽绒服的林教练还在和叶队医低声说话。
“不冷……”
被裹得暖暖和和的,连冷风都好像没了踪影。叶枝轻轻打了个哈欠,在羽绒服里动了动,撑开眼睛看着衣着单薄的林暮冬:“林教练——”
“我不冷。”林暮冬从随身的行李袋里拎出个热水袋,放进她怀里抱着,“听话。”
他的嗓音压得低低的,语气又柔和,正好落在了最催眠的频段。
叶枝努力眨了眨眼睛,眼睫却好像更沉了。
林暮冬把羽绒服的拉链一丝不苟拉到头,伸手理了下帽子,让她枕得更舒服一点儿:“睡吧。”
小姑娘困得软绵绵的,让抬手就抬手,让动脑袋就动脑袋,听话得不行。
林暮冬一手半托在她颈后,探身下来,抬手碰上羽绒服的领口。
叶枝忽然偏了下头。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她这样一动,脑袋就不自觉地轻蹭上他的肩膀:“林教练,今天还能治手吗?”
臂上盛了点力道,软软的温度透过衣料,在肘弯落定。
林暮冬的动作稍顿了下。
久病成医,他听了太多的诊断和定论,看了太多的总结报告,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的状况。
他几乎已经能给叶枝背出来他的肌腱缝合中出了什么错、因为护理不当感染后贻误了多久的时间、目前黏连的程度、究竟为什么治不好。
可他忽然不想说了。
小姑娘的眸子里还蒙着困倦的水汽,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看起来确实已经很累了,却依然牵着他的袖口,力道柔软又执着。
……哪怕能好一点。
林暮冬单手揽着她,肩背微俯下来,让她好好地枕在自己左臂上。
他的身形依然静默无声,垂在身侧的右手轻攥了下。
微凉的细腻触感好像还能感觉到,小小的,温柔地覆落在掌心。
小动物似的,敏锐又警惕,好像稍微一吓唬就会立刻跑掉。偏偏又异常勇敢地、比任何存在都更加坚决地停留在他的手上。
他至少——
林暮冬阖了下眼,抬起右手,慢慢整理着垫在小姑娘颈后的帽子,帮她把短发轻轻理顺。
发丝被轻轻拂开,淡淡的暖意擦过脸颊。
叶枝舒服得眯了下眼睛。
早上起来凭着十足十的意志才艰难睁开眼睛,一上车就忍不住睡着了。叶枝到了赛场,被冷风一吹才短暂地清醒了一阵,这会儿正是最困的时候。
射击并不是多激烈的运动赛事,不是每场比赛都会有队医出场的机会,甚至有很多时候比上一天都未必用得到。
今天的比赛进行得很顺利,叶枝努力跟着看了一会儿,眼皮不小心黏上,再好不容易彻底睁开,已经被羽绒服好好地裹上了。
叶枝整个人陷在大了好几号的羽绒服里,抱着热水袋,又这样被他罩着,暖和安稳得整个人都要陷进梦境的海洋里去。
枕着的臂弯安稳坚实,叶枝侧了侧脑袋,不自觉地轻蹭了下温暖的布料,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林暮冬瞳底的光芒一瞬深了下。
他至少——应当能牵她的手。
小姑娘枕着他的胳膊,困得朦朦胧胧的,依然支撑着不肯合眼睛,还在等他的答复。
林暮冬静静站了半晌,点头:“好。”
为了保证队医的休息时间,林暮冬看了下时间,特意强调:“我早点去,不准再熬夜,十一点半必须睡觉。”
叶枝困的时候尤其听话,眼睛高高兴兴弯起来,在他臂间点头点头点头:“好呀……”
林教练很严厉:“也不准再给我吃薄荷糖。”
叶枝动作一顿,眨了两下眼睛。
小姑娘困懵了,动作反应都有点儿慢,仰头望着他,小巧的鼻尖耸了耸,泛红的眼尾一点一点耷拉下来。
有点委屈。
林暮冬:“……”
林暮冬闭了下眼睛:“就一颗,睡吧。”
叶枝心满意足,又往羽绒服里缩了缩,整个人几乎都陷在暖烘烘的温度里,听话地阖上了眼睛。
林暮冬没走,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挡住了最后一点可能刮过来的风。
*
一天的比赛平安无事,一点儿没打扰到队医在场边补觉。
飞碟队领队偷瞄了一天,跟到了开会的套间蹭泡面,拉着柴国轩诉苦:“有这么无聊吗?我一直觉得我们飞碟比射击有观赏性啊……”
“行了,射击观众至少还能看着靶。”
刘娴一针见血:“你们飞碟一出去,除了专业队员,人家都不一定看见在哪儿。”
飞碟队领队挺难过,闷不吭声缩回去,挨个回了队里小伙子的微信。
射训中心囊括了飞碟、射箭、射击队,射箭有自己的锦标赛,只有飞碟一直挂在射击这边,明明训练从来不在一起,每次比赛还都要碰一次头。
两支队伍在亲切有爱的表象下互怼惯了,柴国轩懒得多管,摆了下手:“人各有志,兴许人家叶队医不喜欢太活泼的……50米消息下来没有?”
听他提起这个,刘娴的神色也沉了下,摇了摇头。
比赛是在最后一天,世锦赛除了业内运动员,关注的人向来少。可也正是因为关注的人少,哪怕弄出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会引起过大的反响,射联也会因为“创新”、“增加观赏性”的理由对其更加包容。
他们之间都已经传开了小道消息,说不定组委会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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