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江可舟赶紧打岔:“别激动别激动,没事,您慢慢说。”
蒋林英剜了王义一眼,方对江可舟说:“你是不知道,因为车祸,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赔进来了,可是还有好几十万的窟窿……出租车公司和家属天天上门来找我们要钱,可是我们老两口哪还有余钱啊!你舅舅不让我说,可舅妈除了拉下这张老脸来求你,是真没别的办法了。”
江可舟有点蒙:“您……说什么?”
“小舟,”蒋林英抓着他的袖子问,“你能不能帮帮忙,借钱把这窟窿补上?”
“您也太高看我了。”江可舟明白了她的意思,苦笑道,“我的工资水平您知道,几十万实在是……”
蒋林英殷殷地望着他,眼里的光狂热得瘆人:“舅妈知道你有办法。当年你爸欠了赌债,不是你卖身帮他还上的吗?后来你爸出事,也是……那个人出钱处理的。听说那是个大老板,小舟,你再去求求他,几十万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啊?”
江可舟犹如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当场愣住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蒋林英把他叫过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嗓子干得厉害,喉咙处好像梗着一口血,只有死死地咬着牙才能让自己不喊出声来,江可舟后退一步,冷汗浸透的后背不管不顾地贴在肮脏的墙面上,双颊肌肉绷得死紧,眼睑低垂着,没有温度的目光透过浓密睫毛,落在女人发黄憔悴的脸上。
蒋林英有些畏惧地别开视线。
他轻声说:“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不可能,上次一轩还说看见你和他一起吃饭,”蒋林英突然质问道,“小舟,你不会是不想帮忙吧?”
最初的震惊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脚底升起一股虚弱感,连愤怒都有气无力。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说再多都是白费口舌,于是直截了当地道:“别说我现在跟他没关系。就算是有关系,凭什么要人家拿钱帮你?”
“话可不能这么说!”蒋林英叫起来,“你爸那个不是东西的你都肯救他,你妈含辛茹苦把你养到这么大,现在她亲兄弟有难,你忍心杵在一旁干看着?你心里就一点亲情都没有吗?”
“江宏伟是我亲生父亲,我是他亲儿子,”江可舟冷冷淡淡地说,“舅舅自己也有亲儿子,怎么不让一轩去救呢?”
“一轩才多大?他一个孩子怎么能干这种事?”
“哦。”江可舟仗着身高优势,垂下目光注视着她,“我妈没了的那年我十五,一轩今年该有十七了吧?我能活下来,活到现在,他怎么就不行?”
他勾起唇角,眼里却没有丁点笑意。
“又或者,你觉得卖身救父是条可行的路子,那更好了。反正你们都认识宋哥,让他给一轩介绍个好人家,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蒋林英目眦欲裂地指着他的鼻子:“滚!你滚出去!别打我儿子的主意!”
“怎么,心疼了?”江可舟面无表情地拨开她的手,转身朝门口走去,“世界上就你儿子是人,别人都可以随便糟蹋?恕我直言,您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留步,不用送了。”
楼道里响起一声震耳欲聋地摔门声。
江可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楼上下来的,直到天降一盆洗菜水,哗地溅在他脚边,才让他三魂七魄回归正位。
“同性恋!精神病!”二楼窗口传来女人尖锐的叫骂,“不要脸的东西,对自己亲舅舅见死不救,迟早要下十八层地狱!像你这种被男人包养的婊/子还有脸站在街上,我都替你害臊!别把病毒带到我们家来,滚远点,死变态!”
此刻是上午十点,正是小区里退休大爷大妈、家庭妇女和无业游民出场率最高的时候。
因为有那鲜明的一滩水做标记,路边人纷纷驻足观赏这出骂街大戏。一时间无数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被溅了一身水的男人身上,伴随着无数或惊奇或鄙夷的评论。“同性恋”、“脑子有病”、“变态”这几个词显得尤为鲜明。
江可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说什么,也没看旁人,路线笔直地朝小区门口走去。
他所到之处犹如摩西分海,人群呼啦一下让出大片空地,仿佛他身上带着某种触之即死的病毒,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那些露骨视线盯得他背后发烫。倘若目光里真有能量,他恐怕已经被烧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江可舟平静地走出小区,走上人潮拥挤的街头。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从签下那份合同开始,这段包养关系就如同罩顶阴云,永远笼罩在他的人生之上,爱情、事业、家庭无一幸免。他曾以为那只是一段过去,但过去并不会过去。哪怕有朝一日合同失效,它所留下的印记也不会随时间而消失。
被抛弃的、被牺牲的、被歧视的、被囚禁的……世上有那么多利益和感情,每一份都比他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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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挺住,一定要挺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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