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不细作,也不是看面相来决定的。九江王要是往宫里安插细作,反倒是面相忠厚老实的是第一人选。若是长得尖嘴猴腮惹人烦,怎么好打入皇宫内部。
贤妃的胎儿十分稳固,太后整日面上含笑,动不动就打赏下人和嫔妃。因着太后她老人家心情好,白筠筠也得了几只簪子。
自从那小太监暴毙后,宫里似是安静了许多。可是这安静是表面的,底下依然汹涌得很。
临近六月,天气热了起来。许是烦躁的缘故,何贵人的面上起了些红色的小疹子。
几个御医诊断的结论是一样的,只说是何贵人湿气重,内热的缘故,给开了几副药。何贵人连着喝了十来日,面上依然不见好,整日听见落玉阁里鬼哭狼嚎和摔瓷器砸物件的声音。
落玉阁这么闹腾,搅得整个平阳宫里一片乌烟瘴气。白筠筠命桃花坞的太监和宫女没事少出去,遇见何贵人也千万不要起口角。
实在闹得不成个样子了,也生怕这么一副好皮相就这么废掉,贤妃命盛一景前来看看。
盛一景医术高超,为人谦和,在后宫一向风评甚好。只是平日里多半顾着杨容华和皇后的身子,很少为后宫嫔妃诊脉看病。
盛一景给何贵人诊了脉,又请何贵人拿下面巾。何贵人面上的红疹密密麻麻,有的连成了一片,还又疼又痒。
“盛小御医,我的脸可还有的救?”何贵人急急道。
盛一景仔细看了红疹,问:“小主近来可曾吃过什么不常见之物么?”
何贵人摇头,“不曾。”宫里的膳食都有定例。
“何贵人面上的红疹似是接触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盛一景拧眉,面色犹豫,“许是天儿热了,花粉太多,贵人染上了过敏症。”
何贵人哭诉道:“本贵人身体一向好的很,何曾有过花粉症。入口之物也是再三查验过的,没什么异样。明明是你们这些御医无能,治不好我的脸。”
这话一出口,屋内一片尴尬。贤妃无奈的瞥她一眼,径自看向窗外。
盛一景倒是不觉得尴尬,咂摸了一眼屋内,“小主能否将常用的脂膏拿来给臣看一看?臣断定,小主的确接触了不该有的东西。既然不是从口而入,亦不是花粉,那有可能是脂膏一类的物件儿。”
这话拉回了贤妃看向窗外的目光,与何贵人对视一眼。后宫尔虞我诈,盛一景的话好似怀疑何贵人中了毒,糟了别人的毒手。
宫婢红缨取了脂膏和胭脂过来,又取了刨花水和淡粉,细声说道:“请盛小御医过目,这都是我家小主常用的,自打入宫便用着。”
盛一景挽起衣袖,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仔细检查了所用的脂膏,淡粉,胭脂,最后检查到罐子里的刨花水。
盛一景大惊失色,出口道:“此物有异样!”
何贵人惊得站了起来,指着那罐子刨花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害我!”转头抱住贤妃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姐姐一定要为妹妹出这口气!我要那人不得好死!我要那人凌迟剥皮,抽筋挖眼!”
何贵人平时虐待下人出了名,手段多种多样,这话一出口,旁边的几个宫婢和太监扑通跪了下来。
还是贤妃有头脑,将哭的失去理智的何贵人交给红缨,拧眉问道:“此事非同小可,盛小御医能否辨认出这是什么毒?”
盛一景回禀:“娘娘,时间仓促,这异物下的机巧,臣得回去好好看看才能辨认清楚。”
落叶阁何贵人的刨花水里被下了毒,这事在宫里又炸起个水花。所有的嫔妃小主都命人来检查自己的刨花水和胭脂水粉,看看是不是被加了东西。
这一闹,宫里闹出了大乱子。
桃花坞的凉亭里,白筠筠身着浅绿色的纱衣正在小憩。皮肤如白瓷一般细腻白嫩,修长的脖颈上隐隐有几滴汗渍。不过六月中旬,天气已经热成这样,后面的七八月份可得怎么办。
一旁搁着方小木几,上面放着一盘绿莹莹的葡萄,还放着一碗切好小块的西瓜。
春杏在一旁打着凉扇,面上尽是笑意,“小主你是没看见何贵人那副样子,披头散发的在小院子撒泼,发誓要找到下黑手的那人。”说着,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就是可怜了红缨他们几个,又得受何贵人的打骂。红缨的身上没一块好皮肉,新伤盖住旧伤。”
吃人的世界里,遇上野兽就得想办法活命。若是一味的埋头挨打,谁也救不了她。“下药的事让她咬紧嘴,别抖搂出去便平安无事。”
春杏道:“小主放心,红缨恨透了何贵人,您又保证将她弄出去,她绝不会说出去的。”
下药也是个技术活儿,下一个不算事儿,撒网般的下才算事儿。白筠筠咽下甜丝丝的葡萄,在宫里掀个风浪凉快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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