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赵祯喝住赵昕,道:“哪有你这样的,谈价钱不都是一步步谈的吗?”
看你这样也不像是要谈价钱的样子,赵昕心里不屑道,坑儿子坑习惯了是吧,还想着开财源呢,赵祯这是要吃干抹净,一点汤都不剩。
“儿臣突然想起母后说是要看看这些布匹,或许能够卖个好些的价钱来。”
赵祯轻哼一声,道:“你母后便是买,又能够买多少,最后不还是要卖给朕。”
“儿臣见汴京百姓有不少缺衣少服的,想着在城里开个铺子也行。”说白了,就是不卖给你。
“五百文!这些布就值这个价钱,再多给朝中台谏就要说朕徇私枉法了。”
“父皇不如去打听打听如今城里一斤生丝多少钱,若是卖这个价钱,儿臣怕是连本都收不回来。”赵昕直接回应道,利益面前,父子之情还要往后稍稍才行。
若是时间往前推几年,不必多,就四五年,汴京一匹普通的布确实就这个价钱,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粮价带动物价普涨,这年头哪里来的五百文一匹的布卖给你,早就翻了快一倍了。
“那你想要卖多少?”
赵昕理所当然地道:“一贯一疋!”如今汴京确实就这个价钱。
赵祯反问道:“那汴京城里处处可选,朕为什么要在你这里买?”
赵昕不甘示弱,“儿臣已经是买断了汴京的生丝,父皇若是想要买,得要自江淮或是巴蜀远运过来才行喽。”
“你觉得这就能够吓得住朕不成,若是朕不买你的货,如此多的生丝,织造出来卖不出去,哪里来如此多的房子给你堆放,怕是要都被雨淋坏了,要不然也要被虫子啃干净。”
“实在卖不出去,当个人情,送给无衣可穿的百姓,多少博个好名声。”赵昕低声道,声音不大却足够让赵祯听见。
一个是买方市场,一个是卖方市场,谁能够得到更多的便宜,就看谈判话术了。
老实说,赵昕的表现是出乎赵祯的预料的,之前让赵昕接手灾民的时候不是挺好骗的吗?不过是短短几月,怎么这么成熟老练了,简直是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六百文,国库空虚,北方灾民数以万计,若是这个冬天没有衣服穿,也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驻防在北方的部队今年冬衣还欠着呢,倘若辽人南下,你忍心让他们穿着单薄的衣服上阵杀敌不成。”敲诈不成,赵祯玩起了苦情戏。
而不得不说,这一套,打在了赵昕的命门上,毕竟赵祯说的也是事实,在赚钱与保障民生两方面,让赵昕选择的话,必然是选择后者。
见赵昕迟疑,赵祯继续道:“六百文,多少也有的赚,北方百姓若是知道你做了这些,还不把你当成活菩萨来供着。”
“七百文,毕竟是灾民织就的,还有不少人有身孕,等着分娩呢。”
赵祯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和整个北方数千万百姓相比,这里不过是数万而已,你连最基本的轻重都不知道吗?”
“北方百姓怕是不可能人人都感念我,但是这里的数万人,却是会一个个都念着我的好。”这里的民心,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民心,至于远方的百姓,不好意思,赵昕甚至怀疑送出去的布匹沿途被贪官污吏给侵吞了,反倒得了骂名。
赵祯手捏紧龙椅上的龙头扶手,这儿子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但又不好强取豪夺,带着几分沧桑与无奈的语气道:“就当是父皇求你还不行吗?国库是真的亏空,本来筹备着征伐西夏的钱银都耗在这上面了,实在是拿不出多少钱来了。”
赵昕跪下,为民请命道:“非是儿臣不体谅国事,实在是手下这数万灾民仍需粮食,仅凭眼下手里这些,怕是明年三月就要断粮了,惨事发生在汴京附近,有损皇家清名。”
“六百三十文。”赵祯咬牙从口中迸出几个字来。
赵昕跪在地上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六百五十文,这是朕的极限,再不答应就滚出去,朕宁愿自江淮调布匹过来。”
“谢父皇。”赵昕谢礼之后就准备离开,可不敢继续留在这里。
“等会儿,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不会是还想要压价吧,未免太不要脸面,赵昕心中如是想到。
“有御史上折子说,比之木炭,那石炭于冶铁一事有奇效,可增添刀剑强度。”
赵昕听完,只觉得心头一凉,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产业呀,赵祯就想要这么轻易夺去吗?
见赵昕不答应,赵祯还以为他愣住了,道:“眼下整个汴京的石炭都是你在卖,说说,你是个什么看法?”
赵昕整理了一下思路,道:“父皇是想要收归官府,如盐铁故事吗?”
“那御史是这么说的,而且每年预计可为朝廷带来数百万贯的进项,可与茶税相当。”
开什么玩笑,石炭也就是在北方推广一下,怎么可能有数百万贯,赵祯还想着忽悠人。
“盐铁收归官府,本无不可,到底是为空虚,如此也是应有之义。”
赵祯眉眼上挑,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不成?”
“同样是朝廷进项,若是交给儿臣办,能够带来更多的财源,岂不是远比交给那些耻言财利的文人来得好。”
赵祯一脸的犹疑,“此言当真。”
“以三年为限,三年之后,单是怀州石炭便足以每年给朝廷十万贯岁入。”
赵祯眉头微皱,道:“若是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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