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诺布少年心性,受不得激,扑到程飞身上掐他的脖子,“不许冤枉桑吉哥!不许乱说话!”
程飞向后闪躲,踢倒了凳子和取暖用的小炉子,炭火飞溅出来,一地火星。
混乱中,只听一声枪响,顶棚上的吊灯应声爆裂,屋子里一片漆黑,曲珍的哭声响在耳边:“奶奶,你怎么了?你起来啊!不要吓我!”
“温夏、诺布,你们两个照顾好老人和孩子!”厉泽川一手持枪一手短刀,跳上桌面,占领高处,“其他人守住大门,别让姓宋的跑了!”
一道黑影扑面而来,厉泽川就地一滚,抬手抄住,入手沉甸,同时响起孩子的哭声。
宋祁渊竟然把抱在怀里的小孩扔了过来,若不是厉泽川及时接住,孩子很可能被活活摔死。
厉泽川回身将孩子塞进温夏怀里,黑暗中突然迸起一丝火星,雪亮的颜色如同死神的双眸。
“趴下!”厉泽川怒吼,向前一扑将程飞按倒在地,子弹擦着他的眉骨飞过,顷刻间血流如注,眼前满是艳丽的颜色。
宋祁渊连开几枪,压制住众人,然后夺门而逃。程飞吓得大叫,厉泽川顾不得管他,起身便追。连凯和柯冽紧紧跟上,诺布也要跟着,突然听见温夏的声音,镇定且有力:“诺布,快去开车,送阿妈去医院,她心脏病犯了,有生命危险!”
一听要去医院,程飞先蹦起来,号叫着:“我也要去医院,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
诺布恨不得一脚踹死他,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众人合力将老阿妈抬到车上,东风越野车装不下太多人,诺布开车,曲珍抱着小弟,再加上程飞,塞得满满当当。
温夏道:“我和方记者留下,诺布,你要照顾好他们。”
诺布咬牙,重重点头。车子发动前,温夏突然道:“诺布,你相不相信厉泽川,相不相信他是好人?”
诺布眼眶一热,掉出一颗极大的泪。他飞快地抬手抹去,哑声道:“我信!永远都信!”
温夏摸了摸他的脑袋,同样红着眼睛,低声道:“那就好。”
只要我们都相信他,那个山脉似的家伙,就永远不会垮。
巡山队只有五辆车,扎西押送盗盐的父子俩开走一辆,诺布开走一辆,前去追捕宋祁渊的连凯和厉泽川各自开走一辆,院子里只剩装载着给养的小型卡车。温夏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然后钻进驾驶室,方问情挡住车门,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去帮厉泽川,”温夏发动车子,“宋祁渊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他们可能会遇上麻烦。”
“明知道对方是疯子你还去送死?”方问情卡着车门不肯松手,“这不是你的工作职责,你没有必要这样做。真英雄值得尊敬,逞英雄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温夏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下,黑眸沉沉,道:“抱着你‘事不关己、明哲保身’的人生哲学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说完,她“嘭”的一声关上车门,车尾灯撕开风雪,映出暗红的颜色。
风力小了许多,但依然汹涌,抽在脸上,刀割似的疼。
宋祁渊不是开车来的,而是骑马。那是一匹好马,强壮有力,全力奔跑时能把越野车甩在身后。
风卷起碎石,在宋祁渊的手背和脸上擦出一道又一道伤口,他戴上防风镜护住眼睛,伏在马背上逆风而行。
胸口闷疼得厉害,呼吸困难带来强烈的窒息感,生不如死。
宋祁渊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凉薄的笑,真被那个丫头说对了,高山肺水肿,他没死在巡山队的枪下,反倒折在了病上。
他当着聂啸林的面咳出一口带血的吐沫,那个人却斥他没用。
他白白背负一身罪孽,到头来,竟连一句问候都得不到。
下雪了,雪雾细密,两辆车死死地咬在身后,枪声撕破荒原,宋祁渊只觉肩上一阵激痛。他咬牙伸手进怀,摸到了什么东西,拉开钢环,朝身后掷去。
盗猎者自制的土手雷,威力不小,“轰”的一声,爆开刺目的光,砂石四散飞起,然后重重砸下,砸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噼啪作响。连凯反应够快,打转方向盘迅速掉头,险险躲过,被炸烂了一个轮胎。
爆炸声在荒原中传出去很远,十分震撼,厉泽川和柯冽在另一辆车上,厉泽川迅速接通对讲器,吼着:“老雷!”
冲击力将连凯狠狠拍在椅背上,他咳了一声,咬牙道:“没事,废了一个车胎,你们继续追,别管我!”
柯冽面沉如水,将油门踩到最低,然而,在这种没有路的地方,车未必有马跑得快。
视网膜里映出一道淡淡的人影,厉泽川降下车窗将枪管递出,瞄准镜锁住宋祁渊的后心。不等他扣下扳机,只听“嘭”的一声,车子突然失控,四轮同时打滑,旋起漫天沙尘。
瞄准镜已经捕捉不到人影,厉泽川在动乱中打出一枪,子弹曳光而过,没入黑暗。
“怎么回事?”厉泽川急道,“爆胎?”
柯冽紧抿着嘴唇,松开方向盘,推开车门便跳了下去,落地的瞬间只觉脚下一沉,沙土瞬间淹没了腰线。
“大川,别动!”柯冽吼了一声,“是流沙!宋祁渊把我们带进流沙坑里了!”
2)
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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